“他的家屬過來了嗎,有沒有親人?”
金怡轉(zhuǎn)過頭看向楊樂。
楊樂向椅背上靠去,雙腿伸直說道,“剛才聯(lián)系到他的家人了,正往這邊來呢。”
傍晚之時,張振國的家屬趕到。
接待室里穿著時髦的中年婦女,有些緊張。
“同志,我想知道我兒子怎么了呀。
他這情況你們也看到了,是不是弄錯啦。”
“你平時不在他身邊看守嗎?和我們簡單說一下你兒子的情況,病歷帶來了嗎?”
楊樂說著,接過婦女手中的病例。
“我兒子說白了就是自閉癥,兩歲多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
喜歡玩東西的蓋子,看到鍋蓋比對我都親。
之前他連生活都沒有辦法自理,不過治了這么多年,已經(jīng)好多了。
他膽子非常小,你們可千萬別嚇到他呀。
要是他不害怕的時候還能正常說幾句話。
雖然說他說話的時候從不看人,不過話算是能說得清。”
楊樂上下打量了婦女一遍,見她穿的是職業(yè)套裝,遂問道:“你這是剛從工作崗位趕來嗎?”
“是,我兒子平時都是保姆在照顧。
他是我一個人養(yǎng)大的,我得上班給他賺醫(yī)療費(fèi)。
保姆是我家的一個遠(yuǎn)房親戚,所以平時看他就沒那么嚴(yán)。
只要人不闖禍,別受傷,多數(shù)時候他還是比較自由的。
他這個孩子還算是比較乖,一般走也走不遠(yuǎn),通常都是在家附近轉(zhuǎn)一轉(zhuǎn),出去不到半個小時就回來了。”
婦女說完,抬頭看向楊樂,眉眼有些低垂地問道:“警官,你們是不是誤會些什么了?
我兒子前一段時間身份證丟了,你們抓他是不是因為這個事?”
楊樂聽到婦女的話,想到這未必也太巧合了。
但是張振國究竟是真有病還是假有病,還需要醫(yī)生的判斷。
……
夜晚的風(fēng)有些清涼,路上的鋼鐵盒子們都搖下車窗,享受著晚風(fēng)施舍的涼爽。
“金姐,你說這個張振國能是裝出來的嗎?
他知道自己犯錯了,所以裝成有病。”
橋金源在車水馬龍中穿梭了許久,終于堵在了一個路口。
“自閉癥病人的日子也不是好過的呀!
他裝得了一時,能裝得了一輩子嗎?
再說現(xiàn)在的醫(yī)療手段這么發(fā)達(dá),醫(yī)院檢查一圈不全都露餡了。”
橋金源聽到她的話,幾個指頭輪番敲打著方向盤。
“這回的案子性質(zhì)這么惡劣,胡旭的媽媽又那么可憐。
總覺得要是不快點(diǎn)兒查出真相,實(shí)在是對不起她。”
橋金源說完,將臉轉(zhuǎn)向金怡,此時的她正看著窗外。
剛來的秘案局時的金怡心里只想快點(diǎn)融入這個環(huán)境,盡早的獲得權(quán)限查看當(dāng)年的資料。
但是隨著接觸案件的增多,那些人,那些話語,一張張一卷卷印在她的腦海里。
她知道自己不是神仙無法普渡眾生,可人就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責(zé)任感,讓她想要對自己接觸過的受害人負(fù)責(zé)。
就像她第一次接觸小楚的時候,那是個沒人放在心上的案子,但她看到小楚驚慌乞求的眼神時,便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
生活在不知不覺中會受到他人的影響而發(fā)生變化。
有時候這種變化連生活的主人都沒有發(fā)覺。
……
走過音樂學(xué)院附近的居民區(qū)。是一片荒涼的玉米地。
以前這里有人耕種,藥廠搬過來以后附近的田地便春草不生。
藥廠坑害了附近的居民幾年,由于經(jīng)營不善而倒閉,留下了一棟荒涼的廠房。
廠房剛開始的時候有人看守,后來盜竊者越來越多,便被完全遺棄。
當(dāng)空房子里所有能搬的東西都被搬走之時,只剩下幾棟孤零零的樓矗立在原地。
后來,這里成了一些不法分子尋歡作樂的場所。
這里,是金海公司幾位內(nèi)容制作者的拍攝基地。
他們大多性格孤僻,喜歡獨(dú)自一人行動。
男人擺好錄像機(jī),將鐵籠子拽了過來,籠子里是他今天用一塊香腸捕獲的獵物。
“小東西!快看看鏡頭!
看!看。”
他說著,將頭部的方向調(diào)轉(zhuǎn)過來,籠子里的小家伙望向鏡頭,瞳孔倏然擴(kuò)大,眼里滿是驚恐。
“你們看看,這小東西長得漂亮不漂亮?”
男人說著拿來一根棍子,戳了籠子里的小家伙一下。
小家伙受到驚嚇,呲著牙回頭看向男人,渾身的毛都奓了起來。
“喲,你脾氣還挺不好。
命都快沒了的玩意還有脾氣,可真逗啊。”
說著,他又用棍子戳了一下籠里的小家伙。
這回真的把它給惹毛了,它晃動著身軀掙扎,鐵籠被撞的叮咣作響。
“呵,你還來勁上了吧?那我就得看看咱倆到底誰厲害。”
無恥之徒說著,揮舞起手中的家伙。
一時間,鐵籠撞擊木棍的聲音,籠子在地上摩擦的聲音,無辜小生命哀嚎的聲音……
各種聲音錯落交雜,在空蕩的廠房內(nèi)回響。
視頻拍完,他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公司是按條收費(fèi),拍攝一條視頻,公司會給幾百塊錢。
這段視頻,只要他們拍下來就好,后期的處理全都由公司去做。
這對于游手好閑的男人而言,是一條發(fā)家致富的好途徑。
他不需要付出什么,更不需要在乎那些無人照看的小生命。
他甚至有些懊惱,為什么這個行業(yè)剛興起。
若是早幾年的話,沒準(zhǔn)自己可以憑此過上有老婆有孩小康生活。
想到此,他更是惱怒,對著已經(jīng)毫無生氣的小家伙大聲咒罵了幾句,隨后將它從籠子里倒出來。
他很少直接用手去觸碰這群小家伙。
他的心里對它們還是有幾分忌憚的,知道它們有尖銳的牙齒和鋒利的爪子。
如果真被它們咬上一口,傷也不輕,打上一針還得花上不少錢。
他從小就不喜歡這種毛茸茸的小家伙。
甚至一閉上眼,似乎覺得世界里彌漫著它們掉下的毛。
這些毛懸浮在空氣里,吸進(jìn)他的鼻腔鉆到他的肺里,輕輕柔柔地?fù)现膬?nèi)臟。
每當(dāng)這時候,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炸開,這種奇異的感覺讓他遷怒于這些無辜的小生命。
他是一個沒有工作的人,卻美言其曰自己是不為五斗米折腰的人。
但是當(dāng)他得知拍攝這種視頻可以賺到錢的時候,毫無忌憚地加入到這一行業(yè)當(dāng)中。
這時候的他又覺得,能賺錢的事又分什么對錯呢?能屈能伸才是真正的男人。
他總有許多為自己狡辯的大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