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陽光與樹影交織，錯落地分布在市局靠窗的辦公桌上。

　　金怡靠在桌前，臉上落著斑駁的樹影。楊樂看向她，她的眼里泛著陽光，一瞬不瞬，長長的睫毛低垂。

　　“想什么呢，文件整理完了，我們過去吧�！睏顦穯拘寻l呆的金怡。

　　東院大姐名叫趙桂春，今年42歲，她看起來比自己的真實年齡老了很多。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看起來比實際老了許多？”

　　趙桂春笑著問道。

　　她理了理頭發，繼續說到：“不怕你們笑話，我這個人結婚早要孩子晚。

　　這么多年一直都在干農活，沒人疼，沒人愛。風里來雨里去的，不老才怪了�！�

　　“你女兒知道你的處境嗎？”金怡看向面色蠟黃的趙桂春。

　　“這些事兒讓孩子知道干什么呀！

　　她知道這些事，除了上火以外沒有一丁點兒的好處。”

　　趙桂春說著，垂了垂眉，想到女兒心里就泛出苦水。

　　“這幾天你都在地里忙，是嗎？這陣地里干的是好什么活�。俊�

　　金怡笑了一笑，隨后又說道�！安缓靡馑�，我對農活不是很了解。”

　　“這陣的活兒就是翻地，翻完地后播種。

　　一看你們城里的姑娘小時候就沒干過農活，你們可能有的人一輩子都沒干過農活吧？”趙桂春說著，晃晃頭笑了一下。

　　“以前您丈夫在的時候，他是和你一起干活是嗎？”

　　金怡抬眼看向趙桂春，她低著頭咬自己的指甲。

　　她的兩只手粗糙黝黑，上面布滿細紋，手背上全是褐色的斑點。

　　趙桂春嘆了一口氣說道：“他在的時候和不和我看干活，這要看他的心情。

　　如果他心情好，他就陪我干一會。

　　如果他心情不好，可能會在家睡覺，也有可能出去和別人打牌。

　　有的時候和同村人喝酒，有的時候和別人不知道上哪兒去游山玩水釣魚。”

　　“這么說來，家庭的重擔一直壓在您一個人的身上，事是嗎？”金怡忽然對她產生一絲同情。

　　“也不能這么說。

　　我丈夫干過工匠，是個手藝人。

　　他是要靠俏活掙錢的，不是干我們這種粗活的人�！�

　　趙桂春說著，眉毛向上挑起，自豪地笑了一笑。

　　“您夫妻二人的感情很好吧？”

　　金怡看向趙桂春，只見她局促地動了動身子。

　　“你們城里姑娘說的感情好是什么意思呢？

　　我不太懂你所說的感情。

　　在我眼里，正經過日子就算不錯啦。

　　他不出去亂搞，不亂花家里錢，不打我，知道養孩子，他知道對孩子好，這就足夠了。”

　　趙桂春說著，揉了揉眼，抬眼看向天花版說道：“但我看男人這個東西啊，不讓他胡搞亂搞是不可能的。

　　你活干得再多，你家照顧的再精心，你再會做人，你沒一個漂亮的臉蛋沒個漂亮的身子，他也不愿意搭理你。

　　可能是我從開始嫁給他的時候就不夠好看，所以他一直都不大喜歡我�！�

　　金怡看向趙桂春，只見她低下頭，嘴巴向下撇。

　　金怡將目光收回到審訊筆錄上，問道：“您知道您丈夫現在在哪里嗎？之前我們問過你，你一直沒說清楚�！�

　　“說的不就是嘛，我也不清楚。

　　他在哪兒��？

　　他只給我發信息，又沒給我打電話。

　　再說了，他這段日子一直也沒搭理過我�！�

　　趙桂春說著，直起身子，眼神在審訊室內飄蕩，東看看，西看看。

　　“你丈夫發生這種情況，你之前懷疑過他出軌嗎？”金怡看向面無表情的趙桂春。

　　“懷疑？懷疑什么？我家大江有問題還是？

　　小喬媳婦死了和我們家有啥關系呢？”趙桂春說著，忽然冷笑了一下。

　　“你說你丈夫一直在外打工是吧？

　　你知道他當時是怎么離開的嗎？”

　　這時橋金源問向趙桂春，他的臉上可沒有一點同情的意思。

　　“他怎么離開的？他當時離開的時候都沒有告訴我，他怎么離開的和我咋知道啊？

　　再說了，我想知道，他沒說我怎么知道……”趙桂春的語氣里有幾分嗔怪。

　　“你在之后沒問過他嗎？有沒有問他，什么時候離開去了哪里，怎么走的？”金怡問道。

　　趙桂春無奈，再次嘆息一聲。

　　“我記得你們問過這種問題吧。

　　你們不想一想，他人都走了，都不想告訴我，我問他他，他能說這些事情嗎？”

　　趙桂春瞥了一眼幾人，抿著嘴不樂意。

　　“你丈夫離開的這段時間，你給他交過話費嗎？”金怡緊緊盯著趙桂春的眼神。

　　“我不記得了，應該是交過幾次，但是具體幾次我沒記清。”

　　趙桂春說著，眼睛垂下來，向身子兩側看去。

　　“你是通過什么方式為他交話費呢？”金怡看向趙桂春問道，發現她又開始低著頭，咬自己的手指甲。

　　“到了附近交話費的小廳給他交的�！�

　　趙桂春說著，抬眼看向金怡問了句。

　　“你們對他的話費這么感興趣，干什么呀？”

　　金怡頓了一頓，直起身子看向趙桂春說道：“大姐，你確定大江現在在外地嗎？”

　　“這種問題你們問我，我哪說得清啊，人家說他走了，那他就是走了唄�！�

　　趙桂春說的好似心安理得。

　　“你確定自己收到的每條信息，都是出自你家大江之手嗎？”

　　說著，金怡和橋金源查看趙桂春上交的手機，里面的信息大概一個月一條。

　　奇怪的是，她從來沒給丈夫回過短信。

　　“你和大江聊過嗎？有關他和小喬媳婦的事，你們兩人有沒有面對面談過這些？”

　　金怡看向趙桂春，只見提到小喬媳婦的時候，她的眼睛抬了一下。隨后，眉眼再次低垂。

　　“我不想說這些事了，你們能不能別提這些事了。

　　我覺得事都過去了，看我家出丑，挺沒意思的。

　　你們今天叫我來究竟是想什么問題？

　　是關于我丈夫的？為什么小喬媳婦兒死了？我丈夫還沒事兒是嗎？

　　你們想問什么就直接說好不好，不要再拐彎子了！”趙桂春說著，咬了咬唇，眉頭也挑了起來，看向金怡和橋金源。

　　“我們倒是很想把話挑明說，但是得看你會不會配合。

　　你確定你收到的所有短信，都是出自你大江之手嗎？你有沒有懷疑過他的短信是別人發的？

　　還有，你丈夫離開的這段時間，他不知道小喬的妻子出了什么事情嗎？

　　要像你說的，是他們兩人一起離開，那么小喬的妻子沒跟過去他不會懷疑嗎？

　　他不會回來找嗎？那他走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金怡蹙著眉頭，語氣急速地問道。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我累了，我想歇一會兒�！壁w桂春趴在桌上，耍起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