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干媽讓你晚上早點回來吃飯。”蕭蕭只能將重蹈嘴邊的話硬生生地改了口。
“晚上我和蘇瑞在外面吃飯,哦,還有,不用另外接樂樂了,我們會去接他。”莫梵亞淡然回答。
他已經約了蘇瑞一起吃飯。
蘇瑞早晨起床的時候,便在床頭柜上面發現了他留下的字條。
“下午一起吃飯。我四點去你公司樓下接你。帶上樂樂。梵亞。”
蘇瑞將那張紙條看了很久。然后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來。
這是他給她的一個信號吧,重新開始,擯棄從前的一切,讓生活重新踏入正軌吧。
蕭蕭卻因為莫梵亞這個回答郁結了好久。
她轉頭將情況告訴了上官雅芯一聲,上官雅芯沉默了片刻,然后站起來道:“準備車,我們去梵亞的公司看看。他晚餐要和他的妻子一起吃,總能和媽媽一起吃個午餐吧。”
她覺得,自己不能再坐視兒子這場錯誤的婚姻維持下去了。他需要一個更懂事的妻子,一個能真正幫得到他的女人。
蕭蕭連忙拿起衣服,跟著上官雅芯出去了。
蘇媽媽則一直沒有下樓,她留在樂樂的房間,幫樂樂整理房間,自然,也聽到了樓下兩人的談話。
蘇媽媽畢竟是過來人,雖然上官雅芯沒說什么,她還是覺得有什么事情就要發生似的,等蘇瑞的婆婆一離開,她就給蘇瑞打電話。
只是,蘇瑞還沒有買新手機。
撥到她的辦公室,卻說蘇經理在開會,蘇媽媽也沒法通知她。
算了,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蘇媽媽現在總是為蘇瑞的婚姻擔憂,像莫家這樣的家世,女兒嫁進去已屬不易,又接二連三地遇見了這多問題,如果萬一,萬一真的是離婚收場——她可不希望女兒受傷。
如果莫家堅持要樂樂,這也是可以妥協的。在這個家里住了一段時間后,蘇媽媽突然覺得,自己并不如當初那樣執拗地希望蘇瑞維系這段婚姻了,在這個家里,她也很辛苦,不是嗎?
不過,莫梵亞確是一個好孩子,蘇媽媽很滿意這個女婿。明明嫁給了一個好男人,為什么就不能像書里說的一樣,從此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呢?
現在仔細想來,從前她們祖孫三人相依為命的時候,反而覺得比現在更快樂更親密一些。
真正奇怪。
生活還是和昨天,或者前天一樣,仿佛中間什么都沒發生,蘇瑞已經選定了一個人,來補充Alex的位置,那個人的聲線與Alex很像,但終究少了感染力。不能不說遺憾。
在簽合同的時候,蘇瑞突然想起,Alex已經很久沒有與自己聯系了。
上次他說回家,匆匆就走了,她連他的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后來,雖然來過幾通電話,卻是語焉不詳。
這小子到底打算什么時候回來啊?總不會真的當一個甩手掌柜吧?
她還等著他回來后,看著她把公司經營得紅紅火火,然后,她可以在他面前得瑟一番呢。
蘇瑞和凜子他們說了一下新的宣傳計劃,然后給李艾打了一通電話,之前她與Alex熟悉起來,是因為李艾的緣故,她想,也許李艾知道Alex的家庭電話也說不定。
李艾倒是很容易就聯系上了,不過,她的聲音聽上去沒有上次那么無憂無慮了,拿起話筒后,李艾便是一陣沉默,帶著驚慌失措的感覺。
“蘇瑞,嗚嗚嗚,蘇瑞,怎么辦,我都不知道該找誰,嗚嗚嗚,我在這邊一個人都不認識……”不等蘇瑞開口,倒是李艾搶先冒出了一句。
蘇瑞先將自己的事情丟到一邊,忙忙問她出了什么事情。
李艾很少這樣失常的,就算當初和商天南離婚,也是拎了一個包包,直接走人,還不見她回過頭。
“是斯杰,斯杰出事了。”李艾低哭著說:“剛剛我們在路上走,可是,忽然就有一群人沖了過來,把他綁到了車上,警察還沒來,你說,他們是誰,到底想干什么?我們現在又沒招誰惹誰……”
“先別急先別急。”蘇瑞連忙安慰她,“先交給警察,不會有什么事的,他們肯定認錯了人,就算沒認錯人,也一定有所求,無論他們要什么,你告訴我,會有辦法的。——他們帶斯杰走的時候,有沒有說什么。”
李艾想了想,才小心地說:“他們提到了斯冠群的名字……斯冠群明明已經死了,他手里什么都沒有了,為什么那些人還不放過我們?”李艾再次嗚咽起來。
她都要逼瘋了。
為什么逃到了異鄉,還是沒辦法過上平靜的生活?
蘇瑞的心卻沉了下去。
是啊,斯冠群。
斯冠群還活著的消息,如果莫梵亞知道,那現在知道的人,一定不少了。
而無論他怎么表現冷漠,斯杰到底是他的親人,那些人大概真的是沖著斯冠群去的吧。
不過,她沒想到情勢會急轉得那么快。
等警察來了后,李艾先掛斷電話,向警方描繪剛才的情形,蘇瑞也慢慢地放下話筒,她當然不能丟下李艾去獨自面對這一切,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向莫梵亞求助。
莫梵亞那邊應該有一些關系在Y國吧,好歹先讓一個朋友過去幫她。
蘇瑞丟下手中的活,直接打車去了莫梵亞的公司。
這間公司是新開的,他已經不是莫家的少爺,當然不會繼續在莫氏供職,雖然對外,他和莫博石還沒有真正翻臉,但大家都知道那兩人已經貌合神離了。
這邊的工作是掛在上官家名下的。蘇瑞也沒過來看過,門衛是新人,沒認出蘇瑞,在蘇瑞自稱是莫梵亞的妻子時,門衛只是笑了笑,道:“今天號稱是莫總妻子的人真多,剛剛已經上去了一位。不知道您又是幾號夫人?”
蘇瑞怔住。
她站了一會,然后盡可能心平氣和道:“麻煩給莫總的秘書打個電話,就說他的妻子,蘇瑞找他。有點事。”
她應該在過來之前先給他掛個電話的,只是出來得太匆忙,又忘記自己手機丟掉的事情。
門衛這才給莫梵亞的秘書打了一個電話,秘書趕緊讓門衛放人,她本想向莫梵亞報告一聲,可是辦公室里的氣氛太過凝肅,之前上官夫人又明著說了:無論出多大的事情,都不準人進來打攪。
秘書想了想,還是沒有進門。
這種處理家務事的時候,外人還是能避就避吧。
另一邊,蘇瑞已經坐電梯上來了。
蘇瑞直接走到那個小會客廳外,隔著塑料窗簾,她已經能看見里面的人了,莫梵亞的訪客竟然是上官雅芯和蕭蕭。
蘇瑞下意識地放慢腳步,讓蕭蕭搬出去,本是她的意思,她不能讓一個如此不安定的因素和自己在同一個屋檐下。并不是不相信莫梵亞,只是覺得別扭。
不過,這個決定,她還沒有與莫梵亞商量。
那么,她們是來告狀的么?
蘇瑞倒不覺得怎樣,如果莫梵亞反對,也不是沒有商量的余地,她已經決定推門走進去了,站在門口時,卻聽見上官雅芯道:“我并不是一定要挑剔蘇瑞,只是——你外公最近的情況并不太好,你知道嗎?”
莫梵亞沒有應聲。
“二十年,你外公做完手術后,整整二十年沒有問題,可是,二十年已經是極限了,醫生都說那是個奇跡。我也喜歡樂樂,但事實就是事實,我不希望到頭來白發人送黑發人,蘇瑞執意不肯再生,可是,上官家得有后。這世上那么多女人,你喜歡哪個,就娶哪個,就算不愿意娶,出點錢生個孩子也行。” 上官雅芯繼續道:“蕭蕭都愿意不計名分了,為什么你還要堅持?她自己不懂事,難道連這點容忍心都沒有嗎?”
莫梵亞終于蹙眉,他冷淡地反問:“如果在媽媽離婚之前,爸爸也在外面和其他女人生個孩子,難道媽不在意嗎?”
“你以為他沒生?”上官雅芯哂然道:“他既然一開始就沒把你當親生,在外面,自然就有其他的野種。只是我們不知道而已。”
莫梵亞沒有接話。
不過,在上官雅芯說到“野種”的時候,他的神經忍不住被刺了一下。
說起野種,也許他才是真正的野種吧。
上官雅芯一直不知道莫梵亞知道自己身世的事情,而莫梵亞也從未問過她。
就像外公所說的,他的生父已經是個無足輕重的人,就算知道又如何?難道他還會痛哭流涕,跑去認父嗎?
“這些年,我對你爸所做的事情,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可是你現在要做的事情,卻和你爸爸不一樣。你外公只有我一個女兒,我又只有你一個兒子,樂樂是注定會早夭的,等到了那個時候,難道要上官一脈徹底斷絕么?確保家族傳承,這是你的義務,更何況,蕭蕭又不是別人,她本來就是你的未婚妻……”
“媽。”莫梵亞不得不出言打斷她,“我想,有兩件事您有必要弄清楚,第一,蕭蕭已經不再是我的未婚妻,我現在只有一個妻子,她就是蘇瑞,第二,我絕對不會為了什么家族傳承而要孩子,如果蘇瑞不想再有,樂樂就是我此生唯一的兒子,無論……他能活多久,他都不能被任何人取代。”
上官雅芯沒有被莫梵亞的態度激怒,她只是輕描淡寫地提醒道:“你別忘了,你答應過你外公什么,你說,你會讓上官家重現以前的輝煌,我知道這很難,但是,如果上官家止于你這一代,還談什么輝煌,你連最起碼的都做不到。媽媽不能陪你一輩子,難道以后你要孤單終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