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是愛著的吧，仍然愛吧，并沒有如她表現的那樣淡如止水。

現在，她卻抬起頭，殷殷地望著他，用幾乎無助的姿態，問他，愛是什么？

Alex深深地吐出一口氣，然后俯下身，在蘇瑞的注視下，羽毛似，輕吻了她的額頭。

“就是這樣。”

他一字一句，帶著溫淺的笑意，和宛如歲月般遲緩而美好的醇度。

然后，他往后走了幾步，一直退到門口，依舊微笑，隨意而無害的模樣，“好好休息吧。等醫生說沒問題后，我才會放你回去，不然，我會把你一直關在這里。”Alex半開玩笑一般丟了這樣的話，然后轉身，離開了房間。

他不得不離開，再留下去，也許他真的會失態。

蘇瑞怔怔忪忪地坐在那里，好半天，才用手蒙住眼睛，低頭笑了笑。

是啊，本來就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何必想那么多？

……可是，簡單嗎？

真的可以，那么簡單嗎？

“弄得那么神秘，我當時誰呢，原來是你。”女人一進門，便掩著嘴笑。不過，確實沒有驚詫。

好像她早就知道，面前這個人一直在世一樣。

“好久不見，我還想，也許夫人已經忘記故人了。”面前的男子從容地看著她，帶著隱約的笑容，也或者沒有笑，那是一張看不清情緒的臉，黑夫人便是想忘都不可能忘掉。

“忘記誰也不能忘記你啊，我說過，這個世上我最喜歡的男人就是你了。”女人仍然笑得嬌俏，這么直白的話說出來，居然也覺得優雅，并沒有半點突兀的地方。

“我原以為是莫博石，沒想到已經變成了我。”男子，斯冠群示意著面前的座位，漫不經心地應著話。

“他拋棄我娶上官雅芯的時候，他對我來說，就什么都不是了。”黑夫人仍然在笑，可是，臉上的笑容已經沒有剛才那么自然了。

“真的什么都不是，為什么要那么處心積慮地進這個圈子？”斯冠群淡淡道：“從什么都不是的窮大學生，變成現在的黑夫人，并不是一條輕松的路吧。你耗盡了自己的一生，只是為了時時刻刻出現在他的面前，不停地提醒他你的存在。我不明白，莫博石當年怎么就不娶你呢？”

黑夫人不置可否，手無聊地拿起面前餐桌上的刀叉，在那里玩著空盤。

“這段往事，幾乎路人皆知吧，你現在拿出來感嘆，到底什么意思？”黑夫人臉上那招牌的笑容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近乎冷漠的雅靜，戒備與疏離。

“我知道，你借著為秀一出頭的名義，對Silence做的那些事，并不是真的想打擊他們，而是，在幫他們。”

“何以見得？也許只是我的一個愚蠢的錯誤而已，你知道，女人都是愚蠢的，比不過你們男人。”黑夫人的表情近乎嬉皮。

“仍然恨他吧？”斯冠群洞悉地看著她，既然都是聰明人，何不直接省掉很多口舌。他一向不喜歡兜圈子。

黑夫人再次沉默了。

“都是生意人，所以，直接談交易吧，我和你見面，是我最大的誠意，你手中有了隨時可以置我于死地的籌碼，所以，我唯有信任你。”斯冠群稍微往后退了一些，靠著椅背，閑適地說：“同理，我同意和你見面，手中自然也有同等分量的籌碼，這是等價的交換。你也只能信任我。我們可以合作。”

“什么籌碼？我好像沒有什么是可以……”

“秀一的身份。”斯冠群打斷她，簡短地吐出了五個字。

黑夫人閉嘴了。

“現在可以合作了嗎？”他的手撐在桌上，前傾了一些，很友好地問。

黑夫人沉吟片刻，忽然笑道：“你是希望我照顧你的小女友嗎？男人真是奇怪，你一面感嘆，為什么莫博石當年不娶我，一面又不停地傷其他女孩的心。——不過，聽說她后來嫁給莫梵亞了，歸宿不錯啊。就不用我再多事照顧了吧。莫梵亞現在正在和S接觸，一旦莫家洗清嫌疑，他可是新寵。”

“我是請你幫我照顧一個人，卻不是蘇瑞。”斯冠群這樣回答著，隱約也松了口氣。

聽黑夫人的語氣，這次蘇瑞車禍的原因，顯然S還不知道。

那兩個始作俑者，已經解決了，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匯報。

蘇瑞仍然是安全的。

有了莫家這個光環，只要她不再有什么失誤，就不會再出現這次的意外。

……也好。

“不是蘇瑞？那是誰？這世上還有什么人那么幸運，能讓你斯冠群上心啊。”黑夫人掩嘴笑著，有點八卦地問。

“你幫過的那個人，Silence的主唱，Alex。我希望你幫他，如果真的有緊急情況，你無法處理時，可以告訴我。”斯冠群淡淡道。

“他是你什么人，為什么要幫他？”黑夫人好奇地問：“據我們的調查，他和你沒什么關系吧。”

“在密祜的時候，他幫過我，不然，我不可能那么容易脫身。”如果不是王孫殿下要求親自見一見犯人，讓他去皇宮見他，在如此嚴密的監視下，斯冠群怎么可能成功掉包？

——雖然這也是在步驟之中，但是恩情便是恩情，他不會抵賴。

況且，那是Alex。

……蘇瑞差點為他死了。倘若Alex真的出事，她會傷心很久吧。

“好吧，反正我也喜歡那個小孩。不過，既然你提到密祜的事情，我很好奇，那個假的到底是怎么回事，S也派人去觀禮了，居然都沒認出來。他們甚至取下欄桿上的指紋回去化驗過，尸體的DNA也被取了回來，一一符合，如非這樣，他們哪里會那么容易相信你已經死了。”

“可你卻相信我還活著。”斯冠群眼眸微抬，饒有興致地望著她。

“因為我從來不相信證據啊，女人都只是相信直覺。”黑夫人給了一個很可愛的解釋，繼續盯著斯冠群，她在等斯冠群給她一個足夠合理的理由。

“一個朋友，恰好，曾經試過克隆。”斯冠群閑閑地回答道：“只可惜技術并不成熟，那只是一個軀殼。當然還有很多其他的操作。”

黑夫人嘆為觀止，“你這位朋友很了不起，私自克隆被發現，會被吊銷執照，一輩子都不能再行醫了吧。”

“這并不是他的第一次，事實上，他已經被吊銷過一次。”斯冠群好像不想深談這個話題，他抬手叫來侍應生，然后極紳士地問黑夫人，“夫人今晚想吃什么？”

現在已經是晚餐時間，而他邀請她的名目，便是一起用餐。

黑夫人隨口點了一牛排和沙拉，繼續兩人之間的談話。

“我該怎么找你？”她問。

斯冠群剛才交代，如果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她應該找他的。

“找安雅就可以了。她知道怎么找到我。”斯冠群似乎什么都沒要，只是點了一瓶紅酒。

“安雅還跟著你啊？呵呵，你可別辜負人家小姑娘，她可跟了你有些年頭了。”

“只是助理。”這個平淡得有點漠然了。

黑夫人笑了笑，從包里取出一包男士煙來，自己點了一只，又將煙遞給他，“抽煙嗎？”

“不，謝謝。”斯冠群婉拒著。

黑夫人略覺詫異，但是，也沒有多問什么。

她兀自吸了一口，吐出一縷長長的煙霧，終于還是沒有忍住，手指抵著下頜，略顯困惑的看著他，“能不能告訴我，為什么不要她？我這段時間觀察過，是個很可愛的女孩，當然，莫家也不錯，可是……你應該喜歡她吧。如果不是真的喜歡，當成怎么會連娶她的話都放了出來。能從你的口中聽到承諾，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別告訴我是逢場作戲。我知道，你一向不屑于做戲。”

“我當然會做戲。”斯冠群避重就輕道，“在你今天見到之前，豈不是一直認為我是個死人了嗎？”

“別岔開話題。”黑夫人卻是何等精明之人，聞言，趕緊在對面抗議道：“滿足女人的好奇心吧，如果你今天不告訴我，也許我會用自己的手段去弄明白原因，到時候如果誤了你的事情，或者不小心誤了她的事……”

“我得了癌癥，快死了。”他冷不丁地說。

黑夫人倏地停住話題，訝異地望著他，“難道……”

“你信嗎？”斯冠群一臉平靜，很認真地反問她。

她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可是，細想一下，這似乎也是一個理由。

不過……不至于吧……

在他們說話的當口，紅酒已經先送了過來，斯冠群為她斟上一杯，不等她繼續糾結下去，已經微笑著，自我否定道：“自然是假的。”

“這個玩笑不是隨便亂開的，我的心臟都被你嚇停了。”黑夫人作勢拍了拍胸口，斜睨了他一眼，“正經的，什么原因？”

“沒什么特別原因，只是厭煩了。”他淡淡道。

黑夫人一臉黑線。

果然，男人都是一個樣。

可是，到底厭煩什么，他沒有說，她于是很自發地理解為：他厭煩那個女人了。

“算了，問也白問，現在人家已經是莫家的媳婦了。”黑夫人沒有繼續八卦下去。斯冠群則已在對面端起了酒，“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她啟唇輕抿，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的臉。

那么，剛才說的那些話里，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呢？

和這個人合作，還真是會短命啊，黑夫人想。

蘇瑞被Alex強迫著做了檢查，不過，主要只是做了一個胸透，看看肋骨那邊有沒有事情，其他的檢查，蘇瑞死都不肯做，Alex其實也拿她沒有辦法。

大多數時候，他對她都是溫柔的，有點溫柔得毫無原則了。

胸透的結果很正常，那邊也沒有什么進一步的舉動，在蘇瑞的強烈要求下，Alex只能親自開車將她送回家。

從她上次離家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天半了。

蘇媽媽一直在門外等著，看見蘇瑞從Alex的車上下面，臉色已經變得擔憂起來。

——怎么結婚之后，還和這個男人扯不清呢？

蘇瑞看母親的表情，就知道她在胡思亂想，她并沒有解釋，只覺得好笑。

為什么媽媽總是覺得Alex會有威脅力呢？

進門，免不了又是一番盤問，蘇瑞把問題全部推給了Alex，只是無辜地說“老板不讓我回來。”

Alex也很窘，在那里尷尬地笑，但到底把問題全部攬了過去，在那里不住道歉，保證再也不讓蘇瑞‘加班’。

……不過，那也是事實。

因為他的堅持，蘇瑞才多留了一天。因為Alex很清楚，蘇瑞一旦回家，就根本不可能好好休息。

這家里有老有小，雖然有阿金，但還是由蘇瑞一個人操心。

等一圈盤問結束后，蘇媽媽去把樂樂接下來，樂樂漸漸恢復得不錯，蘇瑞在考慮為他請一位家庭教師。——再耽擱下去，他就趕不上其他小孩的學習進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