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條短信發過去后,也是石沉大海,根本沒有回應。
林峰卻沒有馬上開車,而是坐在駕駛位上,一臉的失落。
“……應該說抱歉的人是我,剛才唐突蘇小姐了。”他低下頭,輕聲道。
見他沒有堅持,蘇瑞反而覺得自己冷血而多疑了。她對身邊這個人其實是提防的,見識過蕭蕭,她可不認為他們都是櫥窗里的芭比娃娃。
“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能從這件事的陰影里走出來,這畢竟不是你的錯,你還是去祭拜你的母親吧。我自己回去就好。”蘇瑞想了想,決定直接下車,臨下車前,她不得不探頭問:“可不可以,將莫梵亞家的地址寫給我?你知道,我不太會法語,不知道怎么對司機說地址……”
好吧,她要盡快學會法語了,這樣實在很丟臉。
“如果你不讓我送你回去,就是為我剛才的唐突行為生氣了。”林峰有點受傷地望著她,“我不會再說這樣無理的要求,只是……大概是糖果太甜,讓我變得莫名其妙。”
“當然不是。”蘇瑞很汗,只得重新坐了回去。
好吧,就讓他先送自己回去吧。
在蘇瑞坐回原處之后,林峰不易察覺地笑了笑,又很快掩飾了過去。
莫梵亞確實是出了車禍,在他向蘇瑞追出去的時候,一輛小型車撞到了他的身體,他飛出去幾米后,砸在了地上。
警察從他的錢包里找到了地址,并且通知了他的家人。
上官雅芯和莫博石都去了醫院,上官老頭則留在家里看樂樂。莫梵亞的傷勢并不嚴重,畢竟是鬧市區,車速不快,而且,只是擦過他的右側,沒有傷到內臟或者骨骼,只是頭摔在地上的時候,讓他失去了意識。
上官雅芯很快給蕭蕭打了電話,卻并沒有通知蘇瑞。
兒子和蘇瑞一起出去,結果,兒子出車禍了,蘇瑞卻不見蹤影,這讓她如何不生氣?
而且,聽現場的人說,好像莫梵亞出事,便是為了追一個人。一個女人。
蘇瑞打來了幾個電話,上官雅芯卻置之不理。她不想與這個差點害死自己兒子的女人說話。
莫梵亞仍然在觀察階段,短期內大概是無法醒來了。
莫博石只是來醫院呆了一會,知道莫梵亞無恙后,很快離開了。
并購斯氏的案子還在進行當中,雖然資金被抽空了,那仍然是一個很大的集團,想吞下它并不容易。
醫院里很快只剩下上官雅芯與蕭蕭兩個人。
上官雅芯蹙眉道:“我實在想不通,為什么莫梵亞會一個人?”
蕭蕭幾番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么,可是,不太好開口。
上官雅芯當然將她的這番造作看在了眼里,她不耐煩地問:“你怎么也不爽利了,雖然梵亞現在為了那個女人鬼迷心竅,和你取消了婚約,我還是一只把你當女兒一樣看待,無論發生了什么,別瞞我。”
蕭蕭這才鼓足勇氣般,道:“我也是聽朋友說的,好像蘇瑞在朋友為她舉行的歡迎酒會上,和一個男人走得很近,也許兩人因此吵架也說不定。”
上官雅芯的臉沉了下來,沒有做聲。
蕭蕭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蘇瑞再打電話來的時候,上官雅芯直接伸手將電話掛斷了,在第二次掛斷的時候,她看到了蘇瑞發來的短信。
“梵亞,林峰正送我回家,如果看到短信,能否回個電話,剛才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林峰……
那個有名的花花公子?
上官雅芯的臉色越發沉,她望了望還躺在病房里的莫梵亞,更加沉默。
蕭蕭看了看她的表情,并未追問。
只是唇角微微地勾了上去。
雖然比計劃中提前了幾天,不過,說明老天都在幫她啊,那兩個人,怎么會在大街上吵架呢?
她還以為是多恩愛的一對呢。
不過,他們吵架的原因是什么?
蕭蕭當然不會認為是林峰,蘇瑞并不是那種看見有錢的帥哥就發花癡的小女生,他們吵架的真正原因,或許……是斯冠群吧。
斯冠群的事情,蕭蕭也隱約聽到了一些,她有她的渠道,她知道這個世上有種法庭,叫做地下法庭。
凡是重大的,引發了多國紛爭,又不能讓人世人所知的事情,都會在地下法庭里進行。
她也知道了一些地下法庭的事情。蕭蕭所在的圈子,本是消息最為靈通的一群。
Alex同樣知道了這件事。
因為……他接受了邀請,他將是陪審員中的一員。
過世的親王,是他的父母。他有決策的資格。
在接到地下法庭的邀請函時,Alex一直在盯著手機看,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給蘇瑞打電話,她現在在F國,和莫梵亞在一起,重新開始自己新的人生,也許,他不該再去打攪她。
更不能用斯冠群的事情打攪她。
那個通知,斯冠群也應該收到了吧?
Alex突然很好奇,斯冠群此時在干什么?
他應該不是那種,可以從容接受命運安排的人吧,不然,二十三年前,也就沒有了那位乘船出海的少年。
而上次他見到的斯冠群,實在……太冷靜了。
還有蘇瑞……
蘇瑞此時又在干什么呢?
莫家那種等級森嚴,明爭暗斗的環境,她能適應嗎?
蘇瑞漸漸覺得不對勁起來。
她與莫梵亞開車出來的時候,并沒有花那么長的時間,更加沒有見到此時的景色。
要么,他們現在的方向不是回莫家的路,要么,他們在兜遠路。
蘇瑞越發警覺了,她轉向林峰,試探地叫了一聲,“林先生……”
林峰卻很快回頭,笑著解釋道:“我們從另一條道回去,你初來F國,都沒有好好地參觀一下,從這條道走,你可以看到真正的田園風光,放心,耽誤不了多久,只是多半個多小時的車程而已。”
而現在,他們已經駕駛了一個多小時了。
蘇瑞蹙眉,她卻并不想耽擱下去。
“我想,梵亞會帶我好好參觀的,還請林先生盡快把我送回去吧,我的兒子還在家,而我現在很擔心他。”蘇瑞不得不拒絕他的好意。
林峰頗為遺憾地說了聲“抱歉,”打轉車頭,往另一條輔路上轉了去。
可是車行駛沒有多久,林峰再次停了下來。
蘇瑞詫異地望過去,才發現他的臉色并不好看,眉心糾結著,手也離開方向盤,捂著胸口,呼吸急促而緊迫。
看樣子,好像哮喘突發似的。
“你怎么了?”蘇瑞也慌了,趕緊追問。
“我有花粉過敏癥。”林峰一面喘氣,一面艱難道:“這條道上的梧桐太多了。”
蘇瑞抬起頭,果然看見道路兩旁整整齊齊的全是梧桐樹,而這個季節,也是梧桐花最盛的時刻。
“有藥嗎?”蘇瑞只得傾過身去,在車上翻找緊急藥丸,可是,車上干干凈凈,什么都沒有,林峰也搖頭道:“好像丟在家里了……”他根本說不上幾句話,喘息聲更厲害了。
蘇瑞也有點慌神,她猛然想起上次Alex發病時的模樣,這讓她后怕。
現在求助別人顯然不現實,且不說莫梵亞不接她的電話,便是接了電話,她也不知道該怎么描述自己的位置。
事實上,蘇瑞已經徹底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方位了。甚至不確定,她現在在不在巴黎市區。
剛好,就在她慌忙環視的時候,便看見了不遠處的一所醫院。一所不大的診所,但是,她認得醫院那個詞以及十字標識。
眼見著林峰的情況越來越糟糕,蘇瑞只得將林峰扶下來,徑直往醫院那邊走了去。
林峰很快被醫務人員送到了急診室,只是在登記病人資料的時候,蘇瑞卻很是棘手,她不得不在林峰的錢包里翻出他的身份證遞給對方,可是她自己的身份證,卻顯示不能識別。
護照還在莫家。
醫務人員看了她一眼,剛進急診室的一名護士也走了出來,幾個人交頭接耳了一番,都不住地那目光去瞟蘇瑞。蘇瑞一頭霧水,她再次試圖給莫梵亞打電話,還是被按掉了。
干凈,利落,沒有一點回旋余地。
林峰仍在急救室,只怕一時半刻出來不了,蘇瑞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一會,不出二十分鐘,醫院卻來了幾名警察,他們走到蘇瑞面前,其中一名似乎會說點英語,他很友好地對蘇瑞道:“小姐,麻煩跟我們去一趟警局,我們想核實你的身份。”
“可是我的朋友還在里面,如果你們想核實身份,可以等他醒來后文他。”蘇瑞一頭黑線,同樣用英語回答道。
她可不想來F國的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進警局。
“你的朋友還在昏迷當中,事實上,他的血檢中出現了違禁藥的成分,請小姐務必回去協助我們調查。”那名警察的英語也不甚流利,磕磕巴巴了半天,終于將話說清楚了。
蘇瑞怔了怔。
她想起方才的聚會,那些公子哥兒小姐湊在一起,也許真的會吃一些助興的藥吧。
她沒法推卻,只能跟著他們去一趟警局,一切等林峰醒來后再說,臨走前,蘇瑞將自己的電話號碼留了下來,一旦林峰醒了,打她電話。
蘇瑞很快從一個不知道哪里的醫院,到了一個不知道哪里的警察局,她覺得,自己對F國的印象真的很深刻。
既然扯到了違禁藥品,這件事一言兩語,顯然是說不清了,那里沒有人精通英語,自然更沒有人會中文。工作人員只能先將她拘留,單獨在一間沒有窗戶的小房間里呆著。蘇瑞不停地不停地打電話給莫梵亞,又不停地不停地被掐掉。
到最后,她終于放棄,在手機徹底沒電之前,撥通了另外一通電話。
Alex的電話。
這次,電話只響了兩聲,就被對方接了起來。
在聽到Alex聲音的那一刻,蘇瑞幾乎有種想哭的沖動。
“Alex……”她努力地、冷靜地叫著對方的名字,不想讓對方為自己的處境擔心,“你會法語嗎?”
她現在只需要找一位翻譯,然后,向那些警察說明她的情況。
Alex很快地回了一句“會”。而后警覺起來,“出什么事了?”
蘇瑞搖頭,“沒事,就是有點小誤會。”她不得不將此時的情況盡可能輕描淡寫地說了一遍,Alex在那邊很安靜地聽完,然后問她,“莫梵亞呢?”
他把她交給莫梵亞,可不是讓她第二天就在警局里一個人孤獨無依的!
莫梵亞的人呢!
“他……可能是信號不好,手機接不通。”蘇瑞連忙解釋道:“剛才是我亂跑跑丟的,他也一定在找我,只是,現在怎么也聯絡不上。”
對Alex撒謊,實則不是她所愿,可如果他聽到了實情,只怕會更擔心。
現在,蘇瑞只想快點解決這件事。
“將手機給警長,我來處理。”Alex沒有再追問,他很快吩咐了一句。
蘇瑞只得敲門,將手機遞了出去。
她不知道Alex是怎么向對方解釋的,只是十五分鐘后,門打開了,那警察將手機遞還給蘇瑞,并且派了一輛車,等在外面。
那輛車將蘇瑞徑直送到了莫家大門門口,這才離開。
蘇瑞一頭黑線,她出門的時候,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最后竟然是被警車送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