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蕭沒有跟過去,她也不是那種忍氣吞聲的女人,此時遷就莫梵亞,不過是不想將事情鬧大,可是,莫梵亞這樣的態度,也實在讓她覺得郁結。
難道還真的以為自己非他不可么?
不過,她還是沒敢輕舉妄動,只差幾天了,等莫阿姨她們來了之后,也由不得莫梵亞不就范,莫梵亞雖然任性,卻也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他會對自己的婚姻負責。
正想著,本來在外廳的阿姨突然匆匆地趕了進來,見到蕭蕭,阿姨連忙匯報道:“蕭蕭小姐,外面有一位小姐找莫少爺。”
蕭蕭一愣,“誰啊。”
總該不會是蘇瑞改變主意,找上門來了吧?
“那位小姐自稱姓胡。”阿姨回答。
蕭蕭想了半天,在記憶里搜索一位姓胡的女子,后來,終于讓她想起胡娟。
可是,胡娟?胡娟居然還敢出現在他們面前?
蕭蕭冷笑著,“讓她進來。”好啊,狐貍精全部一只兩只出來了。這莫家少奶奶,也不是好當的啊。
來人果然是胡娟,見她進來,蕭蕭也沒有起身相迎,只是雙臂抱胸,戒備地望著這個女人。這一次,連蕭蕭都覺得奇怪了:在經歷了上次的事情后,這個女人憑什么認為自己還有進入這座府邸的資格?
胡娟的神色卻很泰然,她比前幾日看著瘦了許多,但是妝容很好,看著仍然是大街里回頭率頗高的時尚女性。
“胡小姐有什么貴干,如果我沒記錯,上次見面之后,我們不是說好了,以后再也不見了嗎?”蕭蕭坐在沙發上挪也未挪,她的臉她上甚至還帶著笑容,好像在閑話家常似的。
胡娟卻不欲與她交鋒,仍然站在原地,“對不起,我有重要的事情想找莫總。我這次來沒有惡意。”
蕭蕭動也未動。
她除非瘋了,才會讓像胡娟這樣危險的女人與莫梵亞單獨見面,天知道她又會使出什么把戲。
“請問,莫總在家吧?”胡娟幾乎已經將蕭蕭直接無視了,轉頭去問阿姨。
“少爺他……”阿姨的話到嘴邊,囁嚅了一下,瞅了瞅蕭蕭,又很快收了聲,“我去準備茶點。”
“別弄了,這位小姐應該很快就走了,送客。”蕭蕭沒什么煙火氣地揮揮手,她才懶得和胡娟糾葛。和這樣的女人交手,最好的方法,就是根本不給她出招的機會。
惹毛了,蕭蕭只怕連開口的機會都不留。
“蕭蕭小姐,這件事很重要,甚至可能關乎莫總的性命,請務必讓我見一見他。”胡娟并沒有像上次那樣服軟或者耍心機,她的聲音急促而誠懇,似乎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似的。
蕭蕭狐疑地看著她,越發不知道這個胡娟的葫蘆里賣得什么藥了。
“到底什么事情,你先告訴我,阿亞的事情,都不用瞞我。”蕭蕭道。
胡娟卻抿著嘴,不肯透露半分出來。
蕭蕭不耐煩了,她正想重新逐客,本來已經去三樓書房的莫梵亞從樓上看了過來,“讓她上來吧。”
上次的事情,他心中其實還有很多疑點,只是當時的場面太亂,蕭蕭又是一副大刀斬亂麻的姿態,他根本沒有機會與胡娟對峙。
現在,既然胡娟主動來找他了,莫梵亞也想好好問一問,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為什么胡娟會針對蘇瑞?
有了莫梵亞的首肯,胡娟的態度立刻強硬起來,蕭蕭雖然郁結,卻也不會當眾拆莫梵亞的臺。想了想,蕭蕭決定和胡娟一起上去。
“蕭蕭小姐,我只是想單獨與莫總談談。”胡娟卻在此時阻止了蕭蕭,聲音冷冷淡淡的,容不得半點回旋。蕭蕭心中一氣,正要發飆,站在樓梯口等著胡娟的莫梵亞不得不調和道:“讓胡小姐一個人上來吧。”
蕭蕭咬了咬唇,轉身走了下去。
她漸漸發現,這次回來后的莫梵亞,真的和往常有了太多不同。
以前的莫梵亞,從未違逆她,也從來不肯讓他受半點委屈,可現在,在他心中,難道她竟然連胡娟這種微不足道的賤女人都不如嗎?!
莫梵亞既沒道歉,也沒有解釋,在胡娟上了樓之后,他們一起走進了書房。
蕭蕭在樓下等著他們談完,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轉眼間,胡娟已經進去了半個多小時。
蕭蕭在下面等得坐立不安,眼見著又過了半個小時,蕭蕭終于按捺不住了,她才不管自己會不會惹怒莫梵亞,反正他們的關系已經臨界冰點,不可能更差了。
她要推門進去看看,那兩個人到底在談什么!
或者……在做什么!
不過,就在蕭蕭意欲上樓打斷胡娟他們的時候,門開了,胡娟走了出來。
胡娟的態度已經比方才軟了許多,眼圈紅紅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哭過。莫梵亞的臉色也頗為蒼白,但儀態還好,他還能冷靜地將胡娟送到門外。
“你自己回去吧,我不送了。”他說,目光卻移向了別處,并不看她。
胡娟也低著頭,啞聲連道:“對不起,對不起。”
“你走吧。”莫梵亞并沒有回應什么,那神情,貌似厭惡,好像在拼命忍耐什么。他兀自丟下三個字,人已經轉了過去。
胡娟的頭垂得更低,手抓緊隨身的皮包,踩著高跟鞋,匆匆地下了樓,在經過蕭蕭身側的時候,她甚至沒有看蕭蕭一眼,一副落荒而逃的樣子。
蕭蕭被他們的情況弄了個一頭霧水。等胡娟離開后,她終于忍不住,叫住正要回房的莫梵亞。“阿亞,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和胡娟又有什么需要瞞著我的事情?”
莫梵亞頓住腳步,他轉過頭,靜靜地看著蕭蕭,他的神態很奇怪,又是決絕,又是歉疚,惱怒,亦或者悲憫。蕭蕭不明白,也看不透,末了,莫梵亞終于收回他的目光,卻只丟下了三個字,“沒什么。”然后,轉身,回房。
蕭蕭幾要氣瘋,她突然覺得,莫梵亞變得那么陌生。她認識了二十多年的男孩突然間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大人,這讓她惶恐。仿佛列車就要脫離軌道般的惶然。
山頂一夜后,蘇瑞與斯冠群的關系突然變得極為親密了,那種親密并不在于身體的接觸,而是……蘇瑞突然覺得,自己可以走近他。一直以來,斯冠群在她的面前,一直那么神秘難測,她在他的面前,就好像一只關在玻璃罩里的小白鼠,她在那個自以為是的小迷宮里轉悠轉悠,他卻是那雙在玻璃罩外俯瞰著自己的眼睛。——所以,這也是蘇瑞一直以來壓抑的原因。
可是,昨天,蘇瑞突然發現,原來他也會焦慮,也會被一個人一件事逼到發瘋。雖然極端了點,可是,想一想,卻也覺得可愛,好像這個男子,終于從神的位置上降落了下來,變成了真正的凡人。她能觸手可及的男子。
所以,今天一整天,蘇瑞的心情似乎都不錯,不憂慮不壓抑,甚至,在李艾盯著那個大鉆戒的時候,她還好心地得瑟了一下,“應該很值錢吧?”
“估計能買幾輛好車了。”李艾很認可地點了點頭,將那枚戒指放在燈光下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成色真的不錯,況且還那么大,哼,想不到,斯冠群居然也那么俗,竟然用這種俗氣的東西引誘你!這不是荼毒小女孩嗎?”李艾對此表示鄙視。
蘇瑞卻趕緊將戒指拿過來,“我就是要世上最俗最大最值錢的戒指!”她大言不慚地宣布。
她又不是小龍女,又不能拿跟繩子在兩棵樹上系巴系巴就能不食人間煙火十六載。她只是一個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子而已,她想要凡俗的幸福,想要凡俗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虛榮、財富、快樂、朋友、家人,這所有的一切的一切。
而這枚戒指,是一個值得她憧憬的未來,所以她珍惜它,不焦躁不驕傲,只是想珍惜而已。
李艾只是口中鄙視,目中卻盈著笑意,雖然,對斯冠群,李艾是心有芥蒂的,不過,有什么關系呢?
她只要蘇瑞幸福。
世間的男子行云流水,唯一不變的,是她和她。
“那你是不是打算,將斯冠群介紹給你媽媽和樂樂?”李艾又問。
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婚姻,卻是兩家人的事情。
因為斯冠群的電話,許少白已經來過了,樂樂的恢復情況極好,按照許少白的說法,這是他所有案例中最成功的一次。也許不需要住滿一個月,再過十天左右,樂樂便能出院了。也就是說,已經到了蘇瑞兌現諾言的時候
將爸爸帶到樂樂的面前。
為此,樂樂方才都還問過,蘇瑞只是噙著笑道:“這一次,爸爸絕對不會食言,一定會回來的。”她說得這般篤定。
“嗯,后天會和他一起去參加商天南的婚禮——以他的未婚妻的身份。等婚禮結束后,如果我確信可以勝任那個位置,并且還沒有改變主意的話,我就讓他來見見媽媽,還有樂樂。”蘇瑞微笑道:“希望媽媽他們都能喜歡他。”
“大概會吧,他如果希望別人喜歡他,絕對可以做到一百分。”李艾的話里明顯是話中有話,不過,蘇瑞不想深究或者反駁:因為,這確實是事實。
斯冠群不是那種討喜的性格,他并沒有如沐春風的氣質,甚至偏于冷傲,不過,只要他想對一個人好,確實可以做到無微不至。一切都得取決于他的心情。
此之毒藥,彼之蜜糖。
不過,他說過他會盡力,所以,蘇瑞選擇相信他。她相信他會做得很好。
“對了,Alex說今天酒吧有事,可能就不過來了。”李艾說著,倒也覺得慶幸。
如果Alex到了這里,看到蘇瑞手上的這枚戒指,不知道有何感想?
“恩。”蘇瑞淡淡地應著,她真的覺得Alex正在遠離自己,雖然不知道確切原因,也或者只是因為自己過度敏感,可是蘇瑞還是覺得惆悵,那種淡淡的失落,無法言說。
她并不想失去Alex這個朋友。
“還有,后天的婚禮,我已經請Alex幫忙了,他答應了。”李艾繼續匯報道,“其實我有想過,有沒有必要好好地將婚禮現場鬧一鬧呢?再怎么說,也不能無聲無息地當這個棄婦吧……”見李艾居然正兒八經地考慮這個問題,蘇瑞趕緊踹了她一腳,然后,眼睛一瞇,狐貍一樣賊笑道:“這個還用你操心?朋友是用來干什么的?”
朋友,就是用來兩肋插刀,沒事就鬧得天下大亂的。
商天南這么傷害李艾,讓蘇瑞誠心誠意地去祝福他?做夢!
寬容可不代表傻蛋。
“難道,你已經有計劃了?”李艾兩眼發亮,忙忙追問。
“嗯嗯,盡在掌握,只不過,到時候你別揭穿主謀是我就行,好歹我也是以某人未婚妻的身份出席的。”蘇瑞又諄諄交代道。
“好。”李艾眼巴巴地望著她。
其實吧,在精靈古怪,整蠱害人的本領上,她是一直及不上蘇瑞的。當初在大學的時候,被蘇瑞整過的人不在少數,只是后來生活繁重,蘇瑞也收斂了不少,冷不丁一看,還真以為是什么端莊賢淑的都市白領呢。
這次為了朋友重出江湖,應該是一場值得期待的大戲吧。、
“話說起來,商天南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名流,他的未婚妻,來頭似乎也不小,明天的婚禮,你說莫梵亞和蕭蕭會出席嗎?”在結束談話的時候,李艾突然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