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冠群將這五個字說得太稀松平常了,以至于蘇瑞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他先褪下她身上的他的外套,再將那條已經歪斜的吊帶裙緩緩地從她的肩頭上取下來,胸衣的帶子也已經裂開了,斯冠群的手很細心地繞到蘇瑞的背后,解開胸衣的扣鏈,在撫過肩膀上的淤痕時,他下意識地停了停,略有薄繭的手指緩緩地撫了過去。
蘇瑞有點吃痛,身子一蜷。
她的手臂上同樣有淤跡,淡淡的兩條,褐青色從她的肌膚里滲了出來。
斯冠群又想殺人了。
那種憤怒的感覺,真的讓他無法招架。
真的不再追究么?真的不能追究么?動手的人到底是誰?
終于褪下了最后一件衣服,蘇瑞羞赧地閉起眼睛,她雖然早做好了將自己交給斯冠群的準備,可是,還是沒辦法適應他的目光。
大概是他太過強勢優秀,以至于蘇瑞常常會不夠自信,至少,在身體方面,她對他是不自信的。斯冠群太有經驗,也太過于技巧化,他簡直就是一名主宰。甚至也能隨意地主宰著她的身體。
斯冠群則將白色的襯衣袖子挽了起來,將蘇瑞小心地抱進已經裝滿溫水的浴缸里,溫度適宜的水恰恰漫過她的腋下,他的手臂托著她的背,蘇瑞不用擔心沉下去,并不太明顯的浮力如那張床一樣,極好地呵護著她的全身。
然后,他騰出另外一只手,拿起浴缸旁邊的浴球,在她的身上輕輕地擦拭著,頭發也漫進了水里,蘇瑞被斯冠群轉過身,有點慵懶地趴在旁邊,水氣氤氳,她的意識反而變得有點模糊了,周身虛浮,反而更加無力。她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手指,先是很溫柔地按著她的頭皮,用洗發水洗著她還沾著灰屑的頭發,然后,舀起清水淋凈,在淋水的時候,他也會用手掌小心地護著她的額頭,不讓流水濺于她的眼中。
蘇瑞漸漸不再管了,她閉上眼睛,在他輕柔的按摩下徹底地放松下來,以至于漸漸都忘記了在他面前油然而生的緊張感,任憑他的手,一寸一寸的,清洗著她余下的肌膚:流暢的背、纖細的腰、挺翹的臀,已經屈坐在浴缸里的筆直的腿。
他的動作實在太過小心,蘇瑞舒服得就要睡過去了。卻渾然不管,他身側的那個人,目光越發深邃,仿佛藏著一團火,又很努力地不讓這團火燒出來。
他是真的喜歡上她了。
沒有緣由,甚至沒有底線,在他從天臺上第一次抱起她的時候,斯冠群就被一種很奇異的珍惜的沖動過所彌漫,他的喜歡里帶著太過濃重的珍惜,以至于,他將她視為珍品,他為她擦洗的時候,仿佛在擦洗這一尊易損的瓷器。
好吧,今天確實不能對她做什么,她也累了,需要好好地休息。斯冠群幾乎強忍著自己收回手,他單膝蹲在蘇瑞的面前,想推醒已然昏昏欲睡的她,頭低下頭,卻乍見到她被水汽氤氳后那纖長的睫毛,上面如露珠般凝了一點水氣。這本是一個極小極小的細節,可不知為何,就是讓他的克制變得無力。
他低下身,用俯瞰的姿勢,輕輕地吻了吻她的唇。蘇瑞本是趴在浴缸邊打著盹,但并沒有完全睡著,在他的唇挨上她的時候,她下意識地睜開眼,因為之前的記憶,她很條件反射地躲開了,可是腳往后一縮,整個人又往浴缸那邊滑了下去。
所以說,無緣無故將浴缸做得那么大干什么。
蘇瑞在之后的許多天里,一直在腹誹這個問題。
斯冠群沒料到她有這么大的反應,見她往后滑下去,他連忙伸手去撈,他的袖子已經全部被水浸濕了,胸口上也濺了一大片水漬,濕掉的襯衣貼著他的身體,勾勒出微微起伏的肌肉的形狀。修長而健美。
蘇瑞本是趴著的姿態,這一滑,卻變成了仰面,他的手很快重新捉住了她的手臂,半邊身體都已經泡進了浴缸。蘇瑞倉皇地睜開眼睛,待真正看清楚面前這個人后,她反而不那么抗拒了。她看著他,看著那張堪稱完美的臉,劍眉深眼,鼻梁挺直,只是唇色有點偏白,這種素白讓他顯得無情,即便在水里,也如巖石或者石膏般精準冷硬。
這與莫梵亞是不同的,莫梵亞的五官艷艷的,激動的時候,仿佛是工筆染成的畫,讓人幾乎錯不開眼。當然,斯冠群也是英俊的,同樣讓人挪不開目光,蘇瑞有點發怔,這張臉,對她而言,還是有點陌生,離得太近的時候,她甚至會覺得自己從未見過他。
然后,他越壓越近,終于吻住了她。
非常輕盈的吻。
蘇瑞覺得自己真的再變懶,怎么辦,這樣懶下去,如果他不在身邊了,她豈不是連接吻都不會了?
……哦,應該還是會的。
可是,這樣舒服得讓人恨不得融化掉的接吻,對蘇瑞而言,確實一種全新的感受,讓她深迷。
很輕巧的步伐,就像一條優雅的、一步一步接近自己獵物的獵豹。他并不著急去獲取食物,也許他享受的,是獵取的過程。
當然,蘇瑞并不是他的獵物,如果是獵物,他也不至于那么在意她的感受。
那種小心翼翼,幾乎無法用大自然的任何行為來形容。
所以,人類才歸之為人類啊。因為人類的許多舉措與感情,動物都無法將之模范。
蘇瑞知道他進來了,他勾引著她的舌,輕輕地觸碰,小心地舔舐,仍然不肯深入,而是耐心地,細致地,揪得她欲進無法,欲退無能。
她的身體慢慢地沉了下去,他也緊跟了過來,雙腿跪在池邊,手則順著蘇瑞的手臂,滑到了她的手背上,他的手指交纏進去,變成了十指緊握的模樣,可是,這個姿勢是不承力的,蘇瑞的上身往水中一沉,水于是漫過她的臉。黑色的長發海藻般漂在水面上。
好在她及時閉住氣,并沒有被嗆住,可是,斯冠群這次卻沒有再將她拉起來,他幾乎是隨著她一起沉進了水里,肩膀以上的部分已經全部被池水包圍,他開始認真地吻她,在水漫上來的那一刻,斯冠群的嬉戲終于變成了真正的狩獵。
仿佛獵豹已經結束了最后的游弋。
仿佛音符落下了最后的前奏的曲譜。
而在她的面前,衣衫盡濕的斯冠群,便是那只金色的獵豹,全身彌漫著讓人膽寒的力量。危險而優雅。他的身材真的很好,讓人幾乎不敢相信他是一個三十八歲的男人,也許是長久健康的生活習慣,讓他身上沒有一絲多余的贅肉,完美的曲線是起伏蔓延的無盡山脈,經受過多年的洗禮,仍然如磐石般堅硬。肩膀很寬,比莫梵亞寬,然而都了腰際,線條又收了進去,所以,并不會顯得太過壯實,只覺得矯健。好像皮膚下蘊藏著宛如火山爆發般的潛力似的。
蘇瑞看得有點失神,她從不認為自己好色,事實上,除了莫梵亞,她對其他的帥哥都是心如止水,可是,在看見此時眼前的這一幕,她居然也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臉頰發熱,全身發軟,蘇瑞簡直要鄙棄自己了,她一直在鄙視宋麗麗的花癡。
原來,自己也是一個隱形花癡。
這樣狂風巨浪的吻,很快讓蘇瑞招架不住了。她喘不過氣來,她的胸腔空空如也,嘴一張,頓時嗆進了一口水進,喉嚨下意識地咳嗽了一聲,肺部痙攣,思緒反而變得無比清晰,方才那慵懶仿佛午后小睡的感覺立刻消失無蹤。
斯冠群也及時將她扯出水面,唇離開她的,緩緩地游到她的耳邊,抱歉地呢喃到:“沒忍住……”
他并不想趁火打劫,可是,真的沒辦法忍住。
蘇瑞臉色一紅,耳根開始發燙,雖然只是短短的三個字,可是那磁性十足的聲音,伴著缺氧引起的沙啞,宛如催情劑般的作用,她覺得自己的心臟瑟縮了一下。
事實上,斯冠群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全部都散發著驚人的電力,她只是一個普通女人而已,一個普通的正常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拒絕他?
“嗯。”聽到他的道歉,蘇瑞只能含糊地應一聲,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先起來吧。我去拿吹風筒。”斯冠群眸光深邃,小腹緊繃得幾乎讓他按捺不住,可是,如果在浴缸里……
即便他再小心,也是會碰疼她的,畢竟,瓷磚太過冰冷與堅硬。而她現在已經是傷痕累累了。
蘇瑞沒料到他能突然打住,反而有點茫然。
“嗯。”她所能回應的,仍然只有這么乖巧的一句話。
斯冠群苦笑。
其實,只要她此時表現得有一點不舍或者期待,他都不想停下來,可是蘇瑞實在太……安靜了。
也許她還沒做好準備,斯冠群想。
所以,他只能等,繼續等。等到她真的開始渴念他的那一刻。雖然忍得很辛苦,可如果對方是她,大概是值得的。
他將已經濕透的襯衣拖了下來,隨手將椅背上的白色睡袍套在了身上,系好帶子,又用大毛巾擦了擦同樣濕漉漉的頭發,然后在旁邊的矮柜上拿下浴巾和吹風筒。
他伸手將蘇瑞從浴缸里拉起來,她還沒站穩,大大的浴巾已經包住了她的身體,房間的溫度雖然不低,可是濕著身體在外面呆很久,還是會感冒的。
他這個要將她抱回床上,蘇瑞趕緊是擺手道:“我自己走過去吧。”
經過剛才的一番折騰,她好像已經重新恢復了力氣,多年來的習慣,還是讓她無法適應被另外一個人無微不至的照顧到底是什么感覺。
她總是會下意識地拒絕別人的照顧和幫助,因為蘇瑞很明白,這個世上并沒有白吃的午餐。任何援助,都是要付出代價的。身為一個單身的母親,或者,更直接地說,身為一位單身女性,保持獨立,也是保護自己的一種手段。
所以,她的行為倒也沒針對斯冠群。
斯冠群卻更加強硬,他根本沒有理會她說什么,還是不由分說地抱起她,徑直走向那張大大的圓床。
不得不說,他的力氣真的很大,總是能輕而易舉地抱起她,沒有一點負累的感覺。
蘇瑞微赧,但也不至于在他的懷里怎么掙扎,待坐回床上后,他伸手撓了撓她亂糟糟的濕發,道:“等一會,把頭發吹干后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