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板忙不迭地點頭,“去吧,別像上次一樣一去不回就行,如果蘇經理再放我們一次鴿子,那……”
“當然不會,上次是真的喝多了,這次,還不過剛剛開始而已。”蘇瑞的聲音柔柔的,說話的時候,還用眼角瞟了陳老板一樣,那一眼的風情,差點讓陳老板驚艷到失語。
然后,蘇瑞離開。
她并沒有去洗手間,那杯兌了綠茶的紅酒還不至于讓她怎么樣,她的酒量早已經在這幾年的銷售生涯里鍛煉出來了,房門沒有掩實,蘇瑞就這樣站在門口,透過門縫,靜靜地看著里面。
果然,那個陳老板又開始故技重施,從懷里拿出一粒天藍色的小藥丸,丟進了蘇瑞剛剛喝空的酒杯里,倒上紅酒,搖勻后,又若無其事地放了回去。
蘇瑞冷笑了一下,又在外面等了會,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不好意思,讓兩位久等了。”她一面走回座位,一面嬌聲道著歉,等到桌邊時,她看著那杯已經下了藥的酒杯,正要端起來喝掉,突然想起什么,不好意思地看著陳老板帶來的那位經理。
那個人一看便是陳老板的親信,見過太多這種場合,一直眼觀鼻鼻觀心,在那里偽裝隱形人。
“陳老板,不好意思,可能是剛才喝得太急了,我有點頭暈,能不能麻煩這位先生幫我去買一點治頭痛的藥……”不等陳老板開口,她倒是主動將電燈泡給打發走了,陳老板自然沒有異議,他轉身朝對方點了點頭,想了一下,又將他送到門口,小聲地交代了幾句。
蘇瑞隱約地聽見了幾句,無非是什么“別讓太太發現”“就說在外地開會”……
諸如此類的話語。
蘇瑞聽得無語至極,手卻非常快速地將她與陳老板面前的酒杯對換了一下。
這一招請君入甕,也算他咎由自取吧。
待說完那些有的沒的廢話后,陳老板合上包房的門,又湊到了蘇瑞的身邊,“來,為了合約能順利談成,這杯酒,是一定要喝的。”
蘇瑞舉起酒杯,巧笑嫣然。
酒又下了肚,陳老板看著蘇瑞已經空掉的杯底,臉上的笑容更深,他也趕緊將自己手中的紅酒喝盡,喝完后,陳老板一個勁地看蘇瑞的表情,可是,自己的目光卻越來越迷離……
蘇瑞就坐在酒吧旁邊的賓館房間里,她一共開了兩間房。樓上一間,此時正被人使用。
樓下這間,有一臺實時監視的錄像機,電視的屏幕里,正播放著一幕一幕極不堪的畫面:赤裸的男女糾纏在一起,燈光昏暗,雖然看不清全景,但偶爾鏡頭拉近時,還能看得出,那個大腹便便的男人,便是剛才還在酒吧與蘇瑞喝酒的陳老板了。
至于另一個女人,身姿窈窕,面容也甚美,動作姿態更嫻熟老道。一看便知道是歡場中的老手。
聽到外面的敲門聲,蘇瑞從椅子里站了起來,她并不著急開門,而是走到桌邊,為自己倒了一杯開水。
然后,她才端著水杯,慢慢地走到門口,拉開了房門。
“陳太太?”門外是一個雍容富態的中年女子,雖然容顏已經不再,但是那種逼人的氣場還是很明顯,妝很濃,深深的眼線既暴露了她的年紀,也讓她的眼神變得凌厲而有攻擊性。
“是你給我打的電話?”陳太太狐疑地看著蘇瑞,蘇瑞的妝已經洗干凈了,此時的她,一臉的素淡,和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女孩并無多大區別。
“是我打的電話。”蘇瑞微笑道:“有一份合約,希望陳太太能幫忙簽一下。”
陳太太警戒地望著她,“你說要給我看一樣東西,不過,我覺得自己有必要提前告訴你,我不會受到任何威脅,更沒有什么把柄可以受之于人,如果你想說,你和我的老公有染……”陳太太有點輕蔑地看了看賓館房間內側的擺設,還不以為意道:“男人偷腥,天經地義,我其實早就知道了,憑著這一點,你從我身上訛不到什么東西。”
“我怎么會與你老公有染呢?”蘇瑞如同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她掩嘴,不客氣道:“那樣的男人,也只有陳太太會將他當寶,我便是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我也知道,陳總在外面胡來的事情,陳太太其實早就知道,你明明知道其中很多女孩正是受害者,你卻還是聽任他在外面玩。——甚至還用這種事,來威脅那些女孩,為你們提供商業機密。我已經調查清楚了,你們不過是一路貨色而已。”
如果不是知道了這些情況,蘇瑞也不至于讓一名妻子去目睹如此殘酷的事情。
不然,她也對不起如李艾那樣被自己老公背叛的女人啊。
可是,蘇瑞做人一向干凈利落,愛恨必究。對喜歡的人,要狠狠地好,對討厭的人,也從來沒有留余地的意思。
譬如現在。
“你既然知道,又能用什么來和我談籌碼?”陳太太逼視著她,隱隱已經有種濃重的敵意,在說話的時候,陳太太的手一直放在隨身的包包里,蘇瑞知道,她的手一定按著手機的快捷鍵,而快捷鍵的另一頭,則必然有幾名孔武有力的大漢。
不過,蘇瑞既然走了這一步,當然不會冒冒失失地來。
“在我們談判之前,陳太太何不進來看一看我的籌碼?”蘇瑞說著,已經避開身,讓陳太太走了進來。
陳太太再次打量了房間一眼,房間很空,連衣柜都是敞開的,想藏一個人并不容易。蘇瑞顯然是想到了這一點,故而將一切擺放得明明白白,以打消女人的顧慮。
陳太太終究還是進來了。
心中有鬼的人,多多少少會覺得心虛。
屏幕里的畫面還在繼續播放,喘息聲與呻吟聲漸漸平息了下來,大肚子男人從女人的身上翻身躺在一側,女人也是蜷縮在他的懷里,手指一圈一圈地在他的胸口上畫著圈圈。
“那你老婆和我,到底哪個好?”女人千嬌百媚地問。
“那只母老虎怎么能跟你比。”陳老板轉過頭,吧嗒一聲親在了美女的臉頰上,“你簡直就是一個小妖精。”
“那你老婆是老妖精?”
“她?老妖精?老妖精都抬舉她了,她就是一個老巫婆。還是一個討人嫌的蜘蛛精,也不看看自己長成什么樣了,還隔三差五地要……嘖嘖,看著都倒胃口……”
“你真壞……”
接下來,又是一輪嬌笑與喘息聲,蘇瑞走過去,“啪”的一聲,關掉了電視。
房間里陷入了異常的安靜。
然后,她轉頭看向陳太太,陳太太的臉色已經氣得有點發紫。
蘇瑞甚至已經開始同情她了。雖然這個女人也不是什么好貨色,可是跟著同床共枕的丈夫在別的女人旁邊那么詆毀自己,實在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你到底想要什么?”陳太太到底是在商場里混過的,雖然心里怒火萬丈,可是,她還沒有馬上沖上去抓奸,而是異常冷靜地與蘇瑞交涉著。
蘇瑞挺佩服她的鎮定。
“我說過,只是簽約而已,其實,這份合約對雙方都是有好處的,之所以要多費這番周折,無法是想告訴陳太太還有陳老板一聲,夜路走多了,總是會遇見鬼的。”蘇瑞的態度堪稱和氣,臉上的笑容更是無懈可擊。
“你就是那只鬼?”陳太太逼視著她,問。
蘇瑞不置可否。
“你難道就不怕,我現在就將……”
“它已經拷貝了好幾份,放在了幾名我信任的朋友那里,如果我這邊有什么狀況,明天,所有的網站都會對陳老板的表現津津樂道吧,當然,他在床上說的那些話,只怕也能引人一番遐想。”蘇瑞慢條斯理地打斷陳太太的話,手中搖著水杯,尚能悠閑地喝著水。
陳太太神色沉得如鍋底一樣,卻也不能說什么。
現在,網絡上最大的動靜,當然是老A與商天南的對抗,大家的八卦心都被這則驚天動地的糾紛弄得蠢蠢欲動,如果這個時候再來一場賓館門,他們兩夫妻就立刻成為風口浪尖的人物了。
陳太太便是打死也不希望這件事發生。
“你真的,只是想簽合同?”她有點不可思議地重新問了一句。
有了這個錄像,蘇瑞便是想敲詐更多的東西,也是完全可行的,而正如蘇瑞所說,其實這份合約,邦達一直就很屬意,倒是博維的新老板,莫家的小少東一直沒有怎么搭理而已。
他們便是簽了這個合同,也是完全沒有損失的,簡直是利大于弊。
這世上,怎么會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是,我只需要這份合約。簽好字后,只要你們不再隨便玩弄其他女孩子,這份錄像帶,我會永遠銷毀。”蘇瑞淡淡道:“我說到做到。”
陳太太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終于點頭,“好,我信你。”
十五分鐘后,蘇瑞拿著一份已經簽好的合約,從旅館里施施然地走了出來,在臨出門的時候,陳太太突然叫住她,很著重地問了一句,“你說,你叫蘇瑞?”
蘇瑞點頭,“是”
她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隱瞞。
陳太太的神色動了動,有點猶豫地追問道:“那你……認識斯總嗎?”
“斯總?”蘇瑞還沒反應過來。
“斯冠群。”陳太太索性直接點名道。
蘇瑞神色微怔,有點接不上話來。
陳太太見她的表情,已經知道了答案,她似乎也微微一愕,然后,趕緊追加了一句,“其實,再過幾月,我們還有一批設備要換,蘇小姐如果有興趣,明天可以來我的辦公室談一談,或者我讓相關人員去找你也行。”
不知道為什么,剛才還恨不得將蘇瑞殺之后快的陳太太,態度突然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蘇瑞幾乎有點不太適應了。
她“哦,謝謝”了一聲,滿頭霧水。
不過,其實她也隱約猜到了一些,陳太太后來的態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斯冠群。
她與斯冠群之間的事情,其實細說起來,一直是她在受惠,而且,照理說,他們也不是什么公開的關系啊。
可如果不是因為斯冠群,陳太太又為何專門會問這么一句?
想到最后,蘇瑞搖搖頭,決定不再想這個問題,反正她現在已經成功簽了一份合同,還順便教訓了那個男人一下,這項業務的提成應該能支撐半年了,半年里,她還可以談成更多,甚至去想一些其他更靠譜的項目——她有資歷有經驗有能力有資源,為什么不自己做點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