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莫梵亞越走越近,終于擦過Alex,停在了她的身前。
“什么事……”蘇瑞的問話剛只問了一半,剩下的話全部被堵了回去,莫梵亞一言不發(fā)地拽起她的胳膊,就要往走廊那邊拉去,“你跟我來!”他滿語不善道。
“莫先生,有什么話不能在這里說,何必要動手動腳?”一直溫純?nèi)绱蟀淄靡粯拥腁lex突然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動作:他捏住了莫梵亞的手腕,制止了他的行為。
李艾也覺得莫名其妙:莫梵亞的態(tài)度,橫看豎看,都不像是來探病的吧?
根本就是找茬的。
這個人是怎么回事?
他難道不知道,大家都要為樂樂的安慰著急得要死嗎?這個時候來找茬,這不是招惹群怒么?
而剛剛和凜子他們通完電話的斯杰,遠遠地看見莫梵亞,下意識地避開了,暫且站在緊急通道那邊的樓梯口里側(cè)。
蘇瑞的胳膊還被莫梵亞抓在手中,只是他也被Alex止住了,三個人僵在那里,全部動彈不得,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艾竟然憑空聞到了一絲火藥味。
這是什么狀況?
“大家有話好好說,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唯一置身事外的李艾只得擔(dān)任起和事老的職責(zé)。
“你松手。”莫梵亞根本沒有解釋的意思,他盯著Alex,沉聲道:“我有話要和蘇瑞說,我想,她也不希望我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吧。”
Alex一愣,探尋地望向蘇瑞。
蘇瑞更是滿頭霧水,可是,莫梵亞的態(tài)度卻已經(jīng)很成功地惹到她了。
“我沒有什么不可以對大家說的,莫總今天來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如果你只是來指責(zé)我失職,我承認,剛好,我也覺得我不太適合繼續(xù)做莫總的秘書,如果莫總沒意見,我希望能重新回到銷售部,哪怕從一名普通的銷售人員做起。”這也是蘇瑞深思熟慮后的結(jié)果,反正擇日不如撞日,與其一直在權(quán)衡著時機,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一口氣說清楚好。
她大概已經(jīng)模糊地想到了原因吧。
昨天晚上,她擅作主張,讓胡娟代替自己去送衣服,這個行為,顯然惹到了莫梵亞。
莫梵亞此時是來和她算賬的。
真是……幼稚啊。
他的兒子現(xiàn)在在手術(shù)臺上生死不知,他卻還在糾結(jié)這樣無聊的問題。
蘇瑞從未覺得如此心灰意冷過,也忽而意識到,其實,與孩子比起來,男人真的什么都不算。
“你想辭職?”莫梵亞凝視著蘇瑞,那雙秀氣而傲氣的眼睛,莫名地冒著怒火,以及……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傷痛。
“是調(diào)職。”蘇瑞很耐心地糾正道。
如果經(jīng)濟環(huán)境允許,她當(dāng)然想辭職,可是,現(xiàn)在的就業(yè)環(huán)境如此嚴峻,就算說她逞強也好,說她賤也好,她在這個公司里蹉跎了三年,從什么都不會,拼到部門經(jīng)理,她所付出的,也不是外人能想象的。蘇瑞并不想就此放棄。
“總而言之,就是要從我身邊逃開?”莫梵亞簡直有點蠻不講理,簡直就是在混淆概念。
而且,什么叫做“從他身邊逃開”?
他們不過是一個雇主與雇員的關(guān)系,這么一層簡單的關(guān)系,哪里扯得到如此深層的話題?
“隨便莫總怎么理解。”蘇瑞嘆了口氣,并不想糾結(jié)這個話題,她又嘗試著將手臂抽了抽,想從莫梵亞的桎梏里抽出來,哪知,莫梵亞竟握得那么緊,那鐵鉗般的手指,幾乎掐疼了她。
他們之間,什么時候發(fā)生了苦大仇深的事情?
“蘇瑞,難道昨晚的事情,對你還是無所謂嗎?”他盯著她,終于一字一句,艱難地問道。
蘇瑞驚疑地望向他。
她不明白莫梵亞此時的認真與憂傷。
“昨晚的事情?”
昨晚的事情……果然還是胡娟代替她去送衣服的事情嗎?
這個事情,真的值得他如此小題大做嗎?
“我并不覺得昨晚的事情是什么大事。”蘇瑞很自然地回答。
拜托。不過只是一個普通的工作,既沒有技術(shù)含量,也沒有什么特殊的含義,她騰不出身,所以讓自己的同事代為處理,這種行為,本身就很常見吧。
莫梵亞此時的表情,卻好像她做了多對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見莫梵亞開口,Alex也松開了手。他隱約覺得事情不太對。
“昨晚的事情,不算大事……”莫梵亞突然笑了起來,滿臉譏嘲,“是啊,你都覺得這不算大事,我還在抓著不放,確實很可笑。”
蘇瑞幾乎以為莫梵亞出問題了。
搞什么?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那種小事,真的可以鬧到傷人自尊的程度嗎?!
他終于頹然地松開她。往后退了一步。
蘇瑞則站在原地,不明所以地望著他。
“我已經(jīng)聽說了樂樂的事情,既然你兒子今天做手術(shù)。我昨晚確實不該差遣你,不過,我沒想到,在這個時候,你也不忘記玩曖昧?蘇瑞,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錢?滿足感?還是……僅僅上床而已。”
蘇瑞憋得滿臉通紅。
她氣憤而是無言。
“就這樣吧,我不希望再看見你。你想去銷售部,下周就直接去報道。”說完,莫梵亞轉(zhuǎn)過身,如來時一樣,毫無預(yù)兆地離開了。
不過,這個時候,他還沒有炒掉蘇瑞,而是允許了她的調(diào)職。
這算不算他最后的仁慈?
直到莫梵亞重新走進了電梯,李艾才算回過神來,她訝異地望著蘇瑞,張大嘴問:“我剛才有沒有聽錯?”
剛才,莫梵亞似乎說了……上床。
他和蘇瑞上過床?!
天啦,這世上最后的情圣,一個眼中只有蕭蕭的白癡榆木腦袋,居然,居然,居然和蘇瑞上過床,對象還是蘇瑞!
李艾簡直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好,她自己也覺得五味雜陳,又驚又嘆又是困惑,又是懊惱。
蘇瑞垂眸,她覺得手腳發(fā)涼。
她拼命掩飾的秘密,拼命壓抑的情感,從他口中這樣說出來,竟是如此低賤不堪。
“一個意外而已。”她盡可能淡然道。
不過,這個理由已經(jīng)不足以敷衍李艾了,李艾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有點發(fā)木。
同樣在發(fā)怔中的,還有Alex。
不過,他倒是沒表現(xiàn)得太明顯。
蘇瑞是單身的,她有自由選擇交往對象的權(quán)力,只是沒料到對方是莫梵亞,莫梵亞已經(jīng)是蕭蕭的未婚夫,這種行為,豈非與第三者差不多?
“什么樣的意外?”李艾終于開口問。
并不是李艾八卦,也不是她執(zhí)意要去干涉蘇瑞的私生活,譬如樂樂的生父是誰,蘇瑞如果不問,李艾也決計不會去問。
可是,因為是莫梵亞,李艾有種受騙的感覺。
那種強烈的、被好友欺騙的感覺。
她曾不止一次在蘇瑞的面前提起莫梵亞,蘇瑞總能掩飾得很好,他們明明有這層關(guān)系在,蘇瑞卻在她面前表現(xiàn)得如此不動聲色,云淡風(fēng)輕——想一想,就覺得可怕。
李艾甚至覺得,自己認識的蘇瑞并不是真正的她,她一直率心交往的朋友,卻一直在自己面前演戲!
還有什么比這種覺悟更讓人覺得沮喪?
更何況,李艾一直將蘇瑞視為宛如親人般的存在。
可是,面對李艾這樣的疑問,蘇瑞卻沉默了。
“你覺得,我沒有資格知道?”李艾的聲音冷了下去,人也騰得站起來。就要直接離開。
蘇瑞趕緊伸出手,抓住了李艾的胳膊,她鼻子發(fā)酸,指尖透涼,整個人就好像一片薄紙般一吹及破,可是,她不能在此時松開李艾。
蘇瑞明白,如果她此時放李艾走了,她就失去李艾了。
而李艾,也是她不能失去的存在。
“我先回避一下吧。”Alex見氣氛僵住了,固然心底也是滿滿的疑惑,卻還是很體貼地建議道。
“Alex!”蘇瑞也叫住了他。
這兩個人,在她最困難的時候,陪伴在她身側(cè),所以,她也決計不允許他們心中留下半點疙瘩。
Alex的腳步微頓,有點遲疑地停了下來。
他其實知道,這個時候,自己離開,將空間留給蘇瑞和李艾,也許會讓蘇瑞更好受一些。
他一向很善于為別人著想。
然而,莫梵亞的話,卻仿佛一塊很重很重的石頭,就這樣壓在他的心上,他覺得呼吸沉重,他想留下來,即便知道會讓她為難,Alex還是想留下來,去聽聽她怎么說。
……單純的守望,漸漸的,已經(jīng)不足以寬慰自己了嗎?
蘇瑞一面拉住李艾,一面看著Alex,深吸了一口氣,終于開口道:“我和莫梵亞確實……有過兩次。不過,也許只是單純的發(fā)生關(guān)系而已。而且,兩次的錯都在我這邊,我無意去破壞他與蕭蕭的關(guān)系。這件事,也會到此為此,以后我也不會再和他有任何聯(lián)系。”
“兩次?”李艾倒吸了一口涼氣,“最近嗎?”
“他來我們公司的前夜,在酒吧,一次。還有——”蘇瑞的目光終于挪到了手術(shù)室那邊,“還有一次,是五年前。”
李艾先是一驚,也不由自主地向手術(shù)臺那邊望了去。
她自己說過的話,漸漸浮到了耳邊。
李艾說:說起來,樂樂長得真像莫大帥哥。
李艾說:你看看那五官,簡直是莫大帥哥的翻版啊。
現(xiàn)在,李艾只想敲自己的榆木腦袋了。
其實,自己不是一早就發(fā)現(xiàn)了嗎?樂樂和莫梵亞長得那么像,怎么會有兩個人長得如此相似呢?五年前,蘇瑞在學(xué)校,樂樂的爸爸,一定是學(xué)校的學(xué)生。
她如果肯花心思琢磨一下,豈不是很早便能猜到樂樂生父的身份?
“你是說,樂樂的爸爸,其實就是——就是——”雖然心底已經(jīng)篤定了這個猜測,李艾還是希望能從蘇瑞口中,親口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