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我有話想對你說!薄√K瑞道。
斯冠群也坐了起來,手肘撐著窗欞,斜倚著沙發靠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仍然很耐心。
“首先,樂樂的事情,我真的很謝謝你。這份感謝甚至可以讓我為你當牛做馬,但是——”她直視著她,極艱難地說:“但是,不要再為我另外做其它事情了!
送衣服也好,在醫院的樓下守候她也好,都不要再做了。
她真的無法招架。
任何女人都有虛榮心,蘇瑞雖然不怎么識抬舉,但也不過是個女人罷了。
斯冠群沒有做聲,他的食指抵在唇上,若有所思的樣子。
“當然,之前我的承諾,也絕對不會抵賴。你仍然可以在我身上索取任何回報?晌医^對不會成為你的情人,我們之間,也絕對不會有任何情感糾葛或者從屬關系!碧K瑞很麻利地將這句話甩了出來。說完后,她終于如釋重負。
騙錢事小,騙感情事大。她不希望自己被騙,也不希望有朝一日,她會為了生活的便利,去欺騙斯冠群。
也許他真的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這個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夠抗拒他呢?
英俊,沉穩,周到,體貼,神秘,如一個帝王般無所不能。
他幾乎滿足了女孩子們對白馬王子的全部幻想。
可是——蘇瑞也很清楚地知道,即便她被他吸引,她并不愛他。
她不想為了一份安逸的生活,去模糊自己的感情,去取悅一個至少并未騙過她的男人。
斯冠群還在沉吟,等了一會,他淡淡地“嗯”了聲。
算是應允。
第一次有人拒絕他的幫助,可是,他卻明白她的意思。
就算身處狼狽的景況,蘇瑞也不希望自己屈從于任何人,甚至不允許自己屈從于感恩里。
說她幼稚也好,說她完美主義好,她可以將就所有的事情,惟獨對感情,不可以將就!
“你那么累,先回去休息吧,這里沒有關系,有許醫生在,樂樂不會出什么事!碧K瑞聽他答應,頓時松了口氣,她先勸了他一句,就要離開。
“嗯!彼构谌哼是淡淡的應了聲,不置可否。
蘇瑞站起來,她的手放在了車門上。
“蘇瑞!鄙韨龋孟駝倓偦厣癜,低低地叫了她一聲。
蘇瑞回頭,探尋地望著他。
“怎么樣才能讓你再愛上一個人,就像你愛莫梵亞一樣?”他的聲音,在背后輕輕地響起。
蘇瑞已經放在車門上的手硬生生地頓在了原地。
該怎么才能再愛一個人,就像曾經愛著莫梵亞一樣?
這個問題,蘇瑞自己何嘗沒有考慮過。
她曾不止一次地想過,或者,再去愛另外一個人,與另外一個人相親相愛,共同組建家庭,然后幸福美滿地過一輩子。
可是愛一個人,原來也是一件身不由己的事情。不能預測,不可強迫,它仿佛一種不可再生的能量,你曾為了一個人傾盡所有,那就沒有多少剩下留給下一個人了。
在這幾年里,蘇瑞并不是沒有人追,其中更不乏條件還不錯的對象,她也想過勉強自己去接受對方,可是不行,總是不行,心是一泓死水。任憑周遭的人行云流水,它不曾泛起半點漣漪。
她不能騙別人,更不屑于騙自己。終其一生,也許她都要愛著那個男人,那個也許連她的存在本身都覺得模糊的男人。
現在,斯冠群重新問起這個問題,蘇瑞只覺得凄惶,手足突然變涼,她無法回答,也無從回答。
她不想當第三者,蘇瑞同樣想從這場愛戀里解脫?墒,她又能怎么辦?
那個人就在那里,樂樂越來越清晰的臉,總是提醒著她,那個人,正和她呼吸著同樣的空氣。
“蘇瑞!彼构谌荷铄涞乜粗┯驳奶K瑞,伸出手,扳過她的肩膀,讓她重新面向著自己,“給自己一個機會!
蘇瑞低下頭,想輕松地笑笑,然后用一句,“我一直在給自己機會啊”之類的話,將這讓人窒息的問題打發過去,可是,話到嘴邊,卻又終究做不到輕松。
“我也想給自己機會。”她抬起頭,苦笑道:“可是……辦不到!
她曾不止一次對自己說,要將莫梵亞那個大笨蛋徹底地踹出自己的生活,可是,辦不到,距離,時間,一切的一切,都不能讓它消弭分毫。
她該怎么才能放過自己,誰又有能力讓她刑滿釋放?
斯冠群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莫名地一緊,蘇瑞正在驚疑,他直接傾過身,另一只手繞到了蘇瑞的腰上,略微用力,蘇瑞已經被他壓在了后車座那長長的真品沙發上。
她下意識地想推開他站起來,可是手放抬起,又溫順地放了回去。
他終于決定要她了嗎?
蘇瑞心底有一聲認命的嘆息,沒有悲喜,她幾乎是麻木的,麻木地去應承他的索取。這是他應得的東西。
她與斯冠群之間,豈非根本就是一場交易?
他為她做了那么多事情,不就是為了得到她嗎?
可是,斯冠群并沒有如她預料的那樣,去解開她的衣服,或者直接侵犯她。
他的手撐在她的左右,身體壓得很近,但并不接觸。他在上方俯視著她,宛如一個君臨的王者,從容,淡然,又帶著隱秘的慈悲。
蘇瑞怔怔地躺在他的身下,看著那雙近在咫尺的臉,那雙深不可測的眼,她動彈不得。
并不算太狹窄的車廂內,游離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氣息。
蘇瑞覺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他身上的壓迫感太強太強,明明是無形無質的,卻讓人有種淵臨岳峙的感覺。
“你……”她艱難地開口。
“噓。”斯冠群卻伸出手,手指壓在她的唇上,止住了她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就這樣,陪我呆一會。”
蘇瑞沉默了下來。
這個要求……不算過分。
“閉上眼睛!彼值。
蘇瑞卻還是睜大眼睛,筆直地望著他。
她總覺得,閉上眼睛,將自己交給另外一個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這些年來,她一直是一個人,一個人帶小孩,一個人養家,雖然媽媽也幫了不少忙,可是所有的壓力與焦慮,全部在蘇瑞一個人身上。
從一個大學半途里剛剛走出來的青稚女生,變成現在干練魄力的蘇經理,那并不是簡單的成長或者成熟。它意味著多少艱辛,多少彎路與多少坎坷。
所以,蘇瑞一直只相信自己,她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相信自己力所能及的世界。
“閉上眼睛,放心地把自己交給我。”斯冠群看著那雙純凈,而又如本人一般倔強的眼睛,忍不住微微一笑,他的聲音變得很柔很柔,幾乎帶著蠱惑的力量。是沾滿水的化妝棉。
蘇瑞還在猶疑。
她不是不相信斯冠群,她知道他并沒有什么不可信的,如果他要做什么,她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既然如此,索性直接相信他的每一句話,每一件事。
可是,還是沒辦法老老實實地的聽話。
多年來的障礙,就這樣隔在中間,她不習慣去依賴任何人,即便那個人是斯冠群也一樣。
可是,如果換做莫梵亞呢?
蘇瑞忽然想。
——如果對她說這句話的人是莫梵亞,也許……也許……她也不可能完全信任了。時光帶走了曾經單純的孩子,現在的她,便如一只長滿刺的刺猬,稍有不測,便支棱起自己全部的利刺,去保護自己,保護家人。
“我會接住你,無論你從哪里落下來,我都會接住你!彼构谌旱念^慢慢地低下頭,他的聲音仿佛就響在她的耳側。這句話似乎突兀而毫無意義,可是,蘇瑞的心卻莫名地安定了下來。
好像她的身下真的有一個寬大的網,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能穩穩地接住她,讓她遠離不安,遠離顛簸。不再奔波,有枝可依。
淺淺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皮上,她下意識地合上眼睛,眼前一片漆黑,身體更如懸浮在虛空之中,蘇瑞的手緊緊地捏著沙發。而他的吻,也順著她的眼睛,一點點,移到鼻梁、鼻尖。唇。下巴。再一點一點地,游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