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艾和蘇瑞因為換衣服的緣故，又耽擱了二十多分鐘，等他們出來的時候，司儀正在調節氣氛。蕭蕭似乎準備上臺說一些致賓詞。賓客的注意力都在臺上，暫時沒有人注意到悄悄入場的她們。

蘇瑞掃視了一眼全場，她沒有看到莫梵亞，倒是看到了門口姍姍來遲的Alex。Alex也在同時看見了她，他先是小小地驚艷了一下，然后，很柔和地笑了笑，朝蘇瑞點點頭。

蘇瑞示意李艾，和李艾一起朝Alex走了過去。

當她們走動的時候，會場的人也終于注意到這兩位憑空出現的美人，蘇瑞還好，不過是讓人看著很舒服的賞心悅目，倒是李艾，實在太過奪目，大家還在她方才的表演里沒有回過神，現在，乍見到伊人搖身變成高貴公主，總忍不住多看幾眼。

李艾目不斜視，更沒有一點造作或者不自然，她當了幾年的少奶奶，自己舉辦的宴會也不在少數，還不至于在這種小場合上失禮。

之前還在說李艾閑話的一些人，頓時有點禁言：只因為此時的李艾實在太美。她們如果再風言風語，難免有嫉妒之嫌。

“Alex，你也來了。”李艾已經停在了Alex的身側，非常得體地打著招呼。

Alex笑了笑，目光掠過蘇瑞，輕聲道：“衣服很漂亮。”

“人呢？”李艾頭一歪，好笑地追問。

Alex的臉居然有點泛紅，“人自然是……更美。”

蘇瑞已經看不過眼了，她推搡著李艾，嗔道：“不要捉弄他了。明知道Alex喜歡害羞。”

“喂喂，你什么時候和他站在一條戰線上了？”李艾頓時抗議，眼角一瞥，見Alex紅暈更深，她突然領會到什么，當即笑得諱莫如深。

蘇瑞見她笑得古怪，卻也猜不到她此時在轉什么鬼心思，不過，和李艾與Alex在一起的感覺，讓她歡喜而自在。

人生一知己兩朋友，足矣。

那三人在門口處談笑風生，倒把這滿場的賓客全部置于不顧了。商天南不可避免地又注意到李艾。

方才李艾下臺后，他還以為她會找個地方躲著貓著，沒想到，轉眼她又出來了，還是用這種高調的姿態。

而且，在那件銀色的長禮裙的輝映里，此時的李艾，幾乎可以用美麗不可方物來形容。

和她一比，他身邊的女伴，多少顯得平庸了一些。

這讓商天南多少有點窩火。

如果剛才的表演，只是讓她自己丟臉而已，那現在這一番做作，難道是成心給他好看？

“天南，那位就是李小姐？真漂亮呢。”他的駐足與表情，自然引起了同行女伴的注意。新女友是大家閨秀，修養氣度也許真的不凡，可是看見自己男友的前妻如此明艷動人，語氣里多少帶了點酸味。

商天南淡淡地“嗯”了聲，然后，轉過頭對女友說：“如果她讓你覺得不舒服，我現在就過去請她離開。”說著，他已經抽出了被女友挽著的胳膊，大步向李艾走了去。

小女友手中一空，急忙說到：“不用不用”，便想伸手拉住他，可是手指微攏，卻握住了一片虛無的空氣。他已經走遠。

商天南此時的目光與注意力，早已經全部在李艾的身上了。

他也沒有留意到，被他丟在身后的女孩，滿臉的失意。

李艾正和Alex說著剛才的表演，在說到蘇瑞也上了場之后，Alex頓時一臉遺憾，“真可惜，被事情耽擱了，如果早點來就好了。”

“你如果早點來，還有那個斯杰什么事。”李艾很是懷念道：“Alex的技術絕對比斯杰厲害。你的手指靈活得像第八奇跡一樣。快得我眼花繚亂，對了，Alex，如果我去你的酒吧駐唱，我強烈要求你重出江湖，為我伴奏。”

Alex卻只是歉意地搖搖頭，道：“很久沒玩過樂器了，手指都僵了。”

李艾其實也只是這么一說，她看得出來，Alex現在對演奏的興趣已是缺缺。事實上，他這種低調的性格，當初肯去樂隊應聘，已經算是不可思議了。

也不知道當年他是怎么想的。

“只可惜才一個月就解散了。”李艾還在繼續追念往事。

蘇瑞笑著打斷她道：“有什么關系，我們三個不是還在這里嗎？下次有機會，我們關起門來玩一場，可以不？”

李艾這才停止了傷懷，很欣慰地點頭道：“可以。等Alex的酒吧打烊后，我們關上門，自己瘋上一陣——”她神采飛揚，笑如春花，可是一偏頭，笑容卻在臉上僵了僵。

商天南已經走了過來。

李艾以為自己已經做足了準備，可是乍一看到他，還是不能如自己期望的那樣自如。事實上，蘇瑞幾乎眼見著她的臉上失去了血色。

“算了，不和那個人糾纏。我們去那邊。”蘇瑞心中著急，就算李艾現在只是強撐，她也不希望她現場失控。在這樣眾目睽睽的地方，兩個剛剛離婚的男女，寒暄也罷，惡語相向也罷，到底都是傷害。

她趕緊去拉李艾，待摸到李艾的手時，才發現李艾的手指也變涼了。

蘇瑞的心一疼，怔在了原地。

“好巧。”商天南終于停在了李艾的面前。

就近去看，蘇瑞還是不得不承認：商天南的條件確實不錯。長相俊朗，出身好，有錢有風度，就算是花心，在很多人眼中，只怕也是一個優點。

當初李艾會被他騙到手，并不是沒有道理。

不過，現在看見這張俊臉，蘇瑞只想一拳打過去。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好巧。”李艾同樣笑容嫣然，好像他們只是許久不見的舊同學似的。

“你今天……很漂亮。”商天南又道，他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掃過李艾玲瓏有致的身體，順著她潤滑的肩膀，到胸前起伏的曲線，到窈窕的腰，最后是被裙擺遮住，但仍然能想象得到的、挺直的雙腿。

在那樣的注視下，好像衣服都已經在無形中扒光了一樣。

李艾神色未動，不過神情間也有點屈辱。

蘇瑞本來還在勸自己忍一忍，見狀，幾乎按捺不住，就要沖著商天南發飆。

好在Alex及時阻止了她，他碰了碰蘇瑞的胳膊，輕聲道：“我們去別處轉轉吧，讓他們自己聊一聊。”

商天南與李艾的離婚，從始至終，都是商天南單方面的決定，在那之后，他們甚至都沒有機會深談過一次。

無論兩人之間誰對誰錯，畢竟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很多事情，外人真的沒辦法插嘴。

蘇瑞也怕自己在這里呆下去，遲早會將事情搞糟，想了想，同意了Alex的建議。

“李艾，你們先聊一會，如果有事，就直接叫我，我在附近。”她毫不客氣地瞪了商天南一眼，轉頭對李艾這般說。

李艾點了點頭。

商天南不置可否。

看他的樣子，也似乎是有什么話想對李艾講。

蘇瑞和Alex暫且離開，會場中央的人太多，Alex本來就是一個喜靜的性子，蘇瑞更不想穿著這件禮服太招搖過市。兩人達成共識，索性朝通往一樓陽臺的樓梯走了去。

這里雖是地下室，但并不會覺得憋悶。四周的拱門處設有通往陽臺的階梯，階梯上方和地板都是反光性極好的鋁板，所以保證了會場的空氣流通與光線充足。

蘇瑞的裙子不算長，到膝蓋而已，在室內不覺得，到樓梯口的時候，外面的夜風一激，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Alex很敏銳地察覺到她的寒意，他信手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蘇瑞的肩膀上。

那件外套，還殘留著Alex的體溫，異常舒適的毛料，摩挲著她赤裸的肌膚，很溫暖。

說起來，今天Alex的打扮也很帥啊，之前一直見他穿休閑裝，今晚倒是規規矩矩一套淺色西裝，白襯衣，褐色領帶。現在脫下外套，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襯衣了，扣子一直延伸到領口，領帶整潔。更顯得清爽正派。

見蘇瑞一眼不眨地瞧著自己，Alex反而不好意思了，“看什么呢？”

“沒有，覺得很神奇，過了五年，我和李艾都變老了，你還是和學生時期一樣。”蘇瑞扭過頭，兀自笑道：“時光對男人真寬容。”

對女人，卻嚴酷得很。

“我沒覺得你變老，還是和我第一次見你時一樣。”Alex很認真地回答道。

蘇瑞失笑。

她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Alex時的形象似乎談不上多好吧。那時樂隊的貝斯手剛剛退出了，還留下一句“玩音樂沒前途”的混賬話，她和李艾一面咒罵男人不靠譜，一面百無聊賴地等著別人來應聘。李艾趁著空閑，揪著頭發寫曲子，蘇瑞則在那里嗑花生，將一粒粒剝皮后的花生粒丟在空中，又張大嘴巴將它接住。——然后，Alex來了。

Alex看見了一個張著血盆大嘴、蓬頭垢面，坐在地板上的邋遢丫頭。

如果她現在的形象還是和當初一樣，對蘇瑞來說，這可算不上什么恭維話。

“哎哎，我還以為自己多少變漂亮了一些呢。”蘇瑞悶悶地抗議道，“好歹我現在穿的衣服還算好看，發型也過得去……”

Alex先是一愣，然后連忙否認，“不是那一次。”

蘇瑞又扭過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不是那一次，難道在之前他們還見過？

蘇瑞表示沒有任何印象。

Alex臉色微紅，正想說什么，陽臺那邊卻傳來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

莫梵亞的聲音。

“我還是希望你能繼續完成學業，你這樣糟蹋自己，難道就能改變什么？那件事，根本就不關你叔叔的事情。”

看樣子，他正在和一個晚輩在理論什么。

蘇瑞和Alex停下腳步，不知道是應該繼續往上走呢，還是原地折回去。

“是啊，根本不關他的事情。我的事情，同樣和他沒有半分關系，他何必在那里假慈悲？我知道他有錢，我也知道上次出事，是他請你幫我解決的。可是，你不用指望那種小恩小惠就可以打動我。那是他自愿做的，我沒有求著他，也永遠不會求他。”這個聲音，也同樣熟悉得很。

蘇瑞辨了一會，頓時恍然。

這不是斯杰的聲音么！

她剛才還在想，那個斯杰跑到哪里貓著去了，沒想到竟然和莫梵亞在陽臺上……吵架？

聽語氣，似乎和吵架差不多了。

“斯杰，你知道你叔叔花了多大的代價才找到你。”莫梵亞也有點不耐煩了，他憋著氣道：“你做的那些荒唐事，倘若不是真的關心你的親人，換做第二個人，會原諒你嗎？別任性了，你糟蹋自己，并不會讓任何人感到內疚，那只會毀了你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