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瑞也頓時釋然。

是啊，有什么可丟臉的？

她離開他，照樣能活得精彩，誰說上臺表演就一定比底下的賓客低一等？

“不過，你可不能這樣出去。”見李艾就要出門，蘇瑞趕緊扯住了她。

李艾現在化的是舞臺妝，美則美矣，但畢竟太過夸張。

“怎么，難道你這里還有幾套提供給灰姑娘的晚禮服？”李艾笑吟吟地問。

蘇瑞摸了摸鼻子。

就算翻遍她的衣柜，也沒有什么能拿得上臺面的晚禮服啊。李艾的禮服則全部縮在了商家，她隨身的皮箱只帶了幾件便裝而已。

正在她糾結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蘇瑞以為是凜子他們回來了，問也不問，直接將門拉開來。

外面卻是一個陌生的年輕人，穿著侍者的制服，臉上帶著職業的笑容。

“請問，蘇瑞小姐是在這里嗎？”

蘇瑞點頭。

“這是剛才被人放在前臺的包裹，主人特意交代，要將包裹親手送到你的手中。”侍者說著，將一個紙箱式的包裹遞到了蘇瑞的手中。

蘇瑞愣愣地接了過來，下意識地道了謝。

侍應生很禮貌地退開了。

也在這時，凜子和毛毛從走廊的那一端走了來。“斯杰呢？”蘇瑞看了看他們的身后，問。

斯杰沒有和他們一起。

“不知道，剛才有一個人把他叫去了。”凜子笑道：“他總是神神秘秘的。”

蘇瑞沒有接話，她想起剛才聽到的對話。斯杰的家世背景似乎很值得探究。

不過，那也與她沒有多大的關系。

“你們現在就要走嗎？酬金還沒結算呢。”蘇瑞見他們已經進來拿自己的衣服和隨身的樂器，不由得又問了一句。

“嗯，我們想去看看秀一怎么樣了。酬金打到我們賬上就行了，等會遇見斯杰，還請蘇小姐告訴他一聲。”毛毛回答完，又很誠心誠意地轉向李艾那邊，“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我們三人剛才商量了一下，很鄭重地邀請你入伙，你真的很棒。”

李艾方才的表演，顯然也將他們震懾住了。

能被他們肯定，李艾當然也很開心，畢竟，她已經很多年沒有上臺了。

不過，她還是矜持地回答了一句，“我得看情況，到時候打你們電話。”

敢情他們連手機號碼都已經交換過了。

毛毛又非常認真地強調了一遍，“請務必考慮。”這才和凜子一起離開。

他們今晚和秀一應該會有一番深談吧。

目送他們離開后，蘇瑞又將注意力重新放回那個箱子里。

“你說，我答應還是不答應呢？三個小弟弟都很可愛呢。”李艾掩嘴笑道。

蘇瑞鄙視了她一眼，道：“重新回到森林的感覺怎么樣？”

再也不吊－死在一棵樹上了，感覺應該不錯吧。

李艾笑，催著蘇瑞，“趕緊看看包裹里有什么。——難道真的是仙女送來的舞裙？十二點鐘會變成老鼠的水晶鞋？”

蘇瑞一笑置之，“喂，你還是做童話夢的時候嗎？”

可是，蓋子一掀開，她卻愣住了。

同時愣住的，還有李艾。然后，李艾伸出手，從盒子里拿出里面的事物，舉高一些，眼睛登時放出光來，“童話顯靈誒。”

是啊，童話顯靈。

蘇瑞從未見過這么漂亮的衣服，況且，不止一件。是兩件。

兩件同樣美得像銀河編制而成晚禮服，仿佛出自織女的手筆，制作精良到無懈可擊的地步，一件是華麗雍容的銀白，一件是甜美優雅的淡粉。

而在鞋子底部，還有與之相配的高跟鞋。鞋面上鑲著碎鉆，在燈光下，明耀得讓人錯不開眼。

“還有一張便簽……”李艾先是驚嘆完，然后拿起一張小卡片，將上面的話念了出來，“送給你和你的朋友。希望你喜歡。”

“有落款嗎？”蘇瑞問。

李艾聳肩，“沒有。看來，是神秘的愛慕者呢。”說著，李艾的表情變得出奇八卦也出奇曖昧，她欣慰地看著蘇瑞道：“我就知道嘛，像你這樣好的丫頭，怎么會沒有人追？我若是男人，早把你娶回去了。”

“少來，我有什么好？無才無貌沒錢也不會做家務，腦袋被門夾了的人才會娶我。”蘇瑞懶得聽李艾打趣，只是將卡片拿了過來，仔細看上面的字樣。

這應該不是本人寫的，字體太正，大概是吩咐送禮服的店家代寫的吧。從卡片大概是看不出什么端倪了。

“裙子是高級定制品，暫時看不出品牌，不過，絕對是大師出品。手工真好，不過這兩雙鞋子……蘇瑞，好像是真鉆。”李艾還在那里品鑒著。她畢竟是從奢侈品里浸泡出來的，眼光比蘇瑞這個小白領銳利多了。

所以，最后的結果是，如果這真的源自一個愛慕者，這個愛慕者的財力不可小覷。

“雖然我剛被有錢人踹了，但如果你能嫁給一個有錢人，我絕對會恭喜你的。……至少，你可以少辛苦點了。”李艾實話實說道。

蘇瑞不做聲。

她直覺地想起斯冠群。

又是他嗎？

又是他嗎？

想來想去，這兩件衣服是斯冠群送來的可能性，實在很大。

“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誰了？”見蘇瑞沉默，李艾敏感地問了一句。

“你還記得，我對你說的斯冠群嗎？”蘇瑞也不瞞著，徑直把猜測說了出來。

李艾一默，然后，謹慎道：“對這個斯冠群，我也所知甚少。他雖然神通廣大，可是……也許不是良人。”

正因為神通廣大，所以選擇會很多，在他面前，百花繚亂，美女如云。就算他真的一時興起，對蘇瑞產生了興趣，然后呢？

蘇瑞不是那種玩得起的女孩，她如果真的決定嫁給一個人，便會死心塌地地和那個人共同經營一輩子。

蘇瑞沉默。

這一點，又何需要李艾去點明？

斯冠群豈不是從一開始就明說了：他是不會娶她的。沒有許諾，甚至沒有一往無前的勇氣。

“不過，這兩套衣服倒是不錯，也算是雪中送炭，怎么樣，我們試一試？”李艾見話題漸趨沉重，連忙轉移蘇瑞的注意力。

無論如何，女孩子收到禮物，終究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嗯。你適合這件銀白色。”蘇瑞將那件搖曳如魚尾般的禮服，遞給了李艾。

李艾卻之不恭。

她們很快將衣服換好，然后，娉娉婷婷地走出了休息間。

李艾是天生的衣架子，其實這件衣服相當挑人，如果皮膚不夠白，或者氣質不夠宮廷，都會穿不出來味道，可是，她穿上的效果，便好像這件衣服是為她量身定做的，讓蘇瑞幾乎以為她是哪位異國的公主。

“等會商天南看到你，肯定會悔得腸子都青了。讓他痛不欲生去。”蘇瑞捂著嘴笑道。

李艾挑挑眉，大言不慚地做了一個勝利的姿勢，“管他做什么，姐什么時候吃過回頭草。整裝待發，出去迎接整片森林！”說完，她又不悅地望向蘇瑞，“你怎么沒換衣服？”

蘇瑞還是剛才那件T恤，牛仔褲。

“我是工作人員啊。行了，我給你簡單弄個發型。然后，我們一起出去。”蘇瑞又招呼道。

李艾卻不干了，“不行，要出風頭就一起出，如果你不換衣服，我也不出去了。”她開始耍賴。

蘇瑞簡直拿她沒有辦法。

可是，她又是知道的，在李艾這樣興高采烈、沒心沒肺的背后，未嘗不覺得凄惶。

所以——

好吧，今天就一起瘋吧。

“沒辦法，就當給你當綠葉了。”她終于妥協。

任何女人站在李艾身邊，都必須面臨當綠葉的命運，李艾的五官偏于明媚，便是不化妝的時候也顯得光彩照人，更何況精心裝飾后？

所以，當初在大學的時候，女生都不太愿意與李艾在一起，大家好像全部偏向于那些性格溫順、樣貌平平的老好人，李艾太張揚太出色，在男生圈里更受歡迎。

惟獨蘇瑞，傻子一樣，天天和李艾廝混在一起，那個時候的蘇瑞，甚至還不怎么會打扮，每天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碎直發，穿著大大的運動衫，或者皺巴巴的棉布裙，腳下是千年不變的平跟球鞋。她比李艾矮了半個頭，這個形象，根本就是綠葉的典型。

不過，等蘇瑞真正換上那件淡淡的桃紅色小禮服時，也許不會有人將她當成陪襯。

那件衣服，同樣和她很般配。

婉約，柔美，又不乏性格。它幾乎與蘇瑞的氣質相融在一起，那種與生俱來般的和諧感，讓李艾嘆為觀止。

“我覺得吧，如果這件衣服真的是他為你挑選的，他一定是個很懂你的男人。”李艾沉吟道：“再考慮考慮吧。”

蘇瑞“嗯”了一聲，有點茫然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