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里溫暖如春，我困意襲來，靠在座位上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被易輕塵叫醒了。

睜開眼睛一看，天已經完全黑了。

車子停了下來。

“迦音。”易輕塵為難道，“阿媚說她要上廁所，外面太黑，她一個人不敢去，想讓你陪她一起去。”

“啊？”我愣了一下，清醒過來，“這不是高速嗎，能停車嗎？”

“所以只能停一下，你們要快一些。”易輕塵說道。

“屁事真多！”尚巖不滿地嘟噥了一句。

我怕他們又抬杠，趕緊下去了。

一下車，寒意瞬間襲來，我裹緊衣服，看到前面的車也停了，宋媚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外面還套著常輝的大衣，站在路旁等我。

“去哪上呀？”我問她，一車大老爺們，雖然他們不會無聊到往外看，那也挺尷尬的。

“去下坡處吧！”宋媚這時候也不給我臉色了。

“好吧，那快一些！”我點點頭，陪她越過柵欄，往下走去。

坡很陡，離地面差不多十幾米，坡下到處都是雪，不小心就會滑下去。

“你把手給我，我拉著你。”我說道，“等下你拉著我。”

我想著既然下來了，我也順便解決一下，免得等下又要停。

宋媚解了褲子蹲下來，把一只手遞給我。

我一握住，感覺她的手特別瘦，冰冷冰冷的，不禁又可憐起她來，拖著個病體千里奔波，拋開人品不說，確實挺不容易的。

“宋迦音，我們講和吧！”宋媚說道，“反正我也沒多久能活了，你就讓我再和輕塵好幾天，我死了，他就是你的了。”

她這么一說，我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有什么話，回去再說吧！”我說道，“你快點，別凍壞了。”

她很快就起來了。

然后換我。

宋媚拉著我的手，說道，“宋迦音，其實你人還不錯。”

“哈！”我笑了一下，“就因為陪你上了個廁所，你就發現我的好了？”

她似乎嗤了一聲，又說道，“宋迦音，你會恨我嗎？”

我愣了一下，扶著她的手站起來，一只手把褲子提上。

“說不上恨吧！”我說道，“你就是有點煩人，怪只怪命運，讓我們同時喜歡上一個男人。”

“你說得對，所以我們只能有一個活著。”宋媚幽幽道。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什么意思，她忽然松開手，在我背后用力推了一把。

“啊~”我只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便順著陡坡滾了下去。

冰雪下面全是尖硬帶棱角的石頭和枯死的灌木，我像是從釘板上滾過，手臉都被劃破了，全身的骨頭都碎裂的感覺。

越往下，坡越陡，下墜的速度越快，最后，我撞到一塊大石頭，沖擊之下，整個身體像皮球一樣被彈起，飛出，重重跌進深不見底的雪坑。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我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里是無邊無際的黑暗，無邊無際的寒冷，沒有光亮，也沒有聲音，我覺得我可能快死了。

我摸索著往前爬行，不知爬了多久，前方忽然有一團光。

一個少年出現在光影里。

“小妹妹，我來找你了！”他笑著向我走來。

“哥哥，哥哥，你終于來了，我以為你把我忘了……”我爬起來向他飛奔。

“我沒忘，我答應過你，要帶你去沒有大人的地方，快跟我來！”他向我伸出手。

我欣喜落淚，去抓他的手，卻抓了個空。

他的身體在光影中慢慢消散。

“哥哥……”我嚇壞了，撲過去想要拉住他。

他的臉忽然變了，變得妖艷魅惑。

“尚巖……”我驚呼一聲，“怎么是你？”

他沖我微微一笑，風情萬種。

“阿音，我要死了，我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活著，記住……我愛……你……”

光影消失，一切歸于黑暗，尚巖的聲音被陰冷的風吹散。

“尚巖！”我大聲叫他的名字，胸口似乎有什么東西碎裂開來，我痛不欲生，猛地吐出一口腥熱，重又跌入黑暗的混沌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一根尖銳的東西刺進我的手背，我陡然一驚，睜開了眼睛。

“阿音！你醒啦？”有聲音驚喜地叫我，下一秒，我視線里就出現了尚巖那張雖然黑著眼圈卻依舊妖孽的臉。

“尚巖？你沒死？”我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夢里的情景清晰地浮現在眼前，還好，還好只是夢。

“說什么傻話，我怎么就死了？”尚巖假意嗔怪道，伸手抹去我的眼淚，“你是不是做惡夢了？”

“嗯！”我心有余悸地點點頭，“我夢到你死了！”

“哈！”尚巖笑起來，“放心吧，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我是大禍害，且要活著呢！”

我放下心來，長出一口氣，看看房間只有他和一個護士，脫口問道，“易輕塵呢？”

“他呀……”尚巖斂起笑，“陪他的小情人去了！”

“陪誰？”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宋媚呀，還能有誰。”尚巖說道。

他一提宋媚，我猛地記起之前的事。

宋媚太狡猾了，她先是以自己害怕為借口，讓我陪她上廁所，然后又用講和來麻痹我，和我說了那么多服軟的話，然后卻趁我不注意對我下黑手……

可是，明明是她把我推下陡坡，尚巖為什么說易輕塵在陪她，她有什么好陪的，難道不應該把她這個兇手扭送警察局嗎？

還是說，在我昏迷的時候，又發生了別的情況？

“宋媚怎么了？”我疑惑道。

尚巖盯著我看了半晌，反問道，“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什么？”我更加疑惑不解。

“不是你把宋媚推下陡坡的嗎？”尚巖說道。

“什么？”我大吃一驚，“她說我推了她？”

“不是嗎？”尚巖說道，“那你告訴我，真實的情況是怎樣，阿音，我從一開始就在懷疑，我不相信你會做出那樣的事。”

“我當然不會，事實上……”

我話說一半，病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易輕塵高大的煙灰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