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安正望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神色嚴肅的很,察覺到她炙熱的目光,轉眸看她:“怎么了?”
“沒什么。”慕青晚抿了抿唇,緩緩地垂下了眼眸。
是啊!就算真的是他來看了母親,是他放的花,那又能怎樣呢?
與其問了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倒不如不問的好。
“你扶我坐下吧。”
慕青晚指著墓碑前的臺階對江淮安說。
江淮安點了點頭,扶著慕青晚坐了下來。
慕青晚轉身,微微昂著頭,盯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看了好久,才扯出一個笑意。
“媽,我好久沒來看你了,是不是很不孝?”
江淮安站慕青晚身后,沒有說話。
慕青晚長長地吸了口氣,扯著嘴角笑了。
說:“說真的,媽,我都快記不清楚你的樣子了。你真的離開太早了,因為太早了,我才記不住你的樣子,如果你一直都在,我怎么可能記不住你的樣子呢?你說是吧?”
她嘴角帶著笑意,笑得就好像多年前,她在醫院,對著病床上的母親說“媽媽,你上次跟我,等我集齊了十朵小紅花的時候,你就能出院跟我一起完了,我跟你說哦,我這次考試考了滿分,老師說要再獎勵我一朵小紅花,這樣我就能湊齊十朵小紅花了,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出去玩,去游樂園,對不對?”
那時候的母親,漂亮的眸子里含著淚光,
但她不想看見,也不想流淚。
那時候的她,已經明白了這世上的生離死別,所以她在來的路上對自己說,慕青晚啊,你不能讓媽媽擔心,你得讓她走的安心。
所以,即便是明知道,那可能是她此生見母親的最后一面,慕青晚還是控制著自己沒有哭。
她得讓母親安心啊!
所以,現在也是一樣。
“我啊,今天都22了呢,到了法定結婚年紀了,以前我小的時候啊,你總說,等我結婚了,你就親自給我做嫁衣,你說,你會縫古裝電視劇里的那種嫁衣,還說,到時候讓我穿一身大紅嫁衣出嫁。”
“可是啊,我都已經可以結婚了,也沒見到你給我做嫁衣呢!所以,你還真是一個不靠譜的媽媽呢!一點兒都沒做到言而有信。”
慕青晚說著,笑了起來。
“等到以后,我一定要把你言而無信的這件事告訴你的外孫,讓他嘲笑你。我會跟他說,你看你外婆,一點兒都不靠譜,還愛說謊,答應了我那么多事情,結果一件都沒辦到。”
“不像我,說到的事情,就都努力辦到。”
慕青晚看著墓碑上的照片笑起來。“要不是我長得跟您很像,我都要懷疑,我是抱養的孩子了。您啊,在言而守信的問題上,真的不如我這個女兒呢!”
江淮安的目光,從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移到了慕青晚的臉上。
他清楚的看見她發紅的眼眶里閃著淚光,也看到她睫毛染著晶瑩來回顫動。
他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
但始終沒有動,也沒有開口。
他想起多年前,慕青晚站在病房里,笑著跟母親說話,可等到趴在母親胸口的時候,臉色蒼白一片。
從那時候,他就知道她的堅強和倔強。
那時候,他想要做些什么,卻悲哀的發現,他根本想不到,他還能做什么。
而現在,時隔多年,相似的場景,他已經不再迷茫,也不在無措。
他知道,此時此刻,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像是多年前,默默地站在她身后就好。
只需要在她哭泣的時候給她一個擁抱,在她精疲力盡的時候,背著她回家。
慕青晚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話,講了很多事情。說得最多的,就是小時候母親給她承諾的那些事情。
每一件小事,她都記得。
都能好好地說出來,然后取笑母親的言而無信。
等到她說的累了,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日頭已經落下去了一半兒。
眼看著天色暗下去,慕青晚這才意識到該回去了。
她收拾了情緒,抬眸看向江淮安。
“我們回去吧。”
“嗯。”
江淮安說著,伸手半摟半抱地扶她起來。
兩個人又是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江淮安看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這才緩緩開了口。
“阿姨,你放心,我答應過你的,都會努力做到,一定……一定……不會再丟失了。”
他這堅定的語氣聽的慕青晚心下猛地一顫,下意識地抬眸去看江淮安,看到他眸子里的水光時,一張素凈小臉微微變了色。
江淮安話落,將轉身,看中了慕青晚淡淡地笑了一下,“走吧。”
慕青晚慌亂地低下頭,點了點頭。爬上了江淮安的背。
江淮安站起身往下面走的時候,慕青晚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墓碑上的黑白照片,這才緩緩收回了目光,抱著江淮安的手臂,卻不由得緊了緊。
……努力做到嗎?
……江淮安,你說的這些話,到底是認真的嗎?
……
從陵園走出來的時候,天色又昏暗了些。江淮安將慕青晚放在后排,又關上了車門,這才繞到了前排打開車門系上安全帶,將車子開了出去。
路上,江淮安透過后視鏡,不經意間掃見慕青晚睡著的模樣,忙將車內的空調調高了溫度。又減慢了車速。
車子開到臨海公寓的時候,天色已經昏暗的厲害。
孫阿姨在廚房瞧見江淮安的車子停在門口,忙出來開了門。就看見江淮安抱著睡著的慕青晚走進來,還以為慕青晚怎么了,壓低聲音問:“青晚小姐這是怎么了?
江淮安壓低聲音道:“睡著了。“
“哦。”孫阿姨這才松了口氣。
“那我先去把房門打開。”
江淮安點了點頭,孫阿姨小跑著去開了房門。
江淮安走進來,小心翼翼地把慕青晚放到了床上,又細心地給她蓋上了被子。
見狀,孫阿姨識趣地退出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屋子里的光線不是很強,只開了床頭的燈,柔黃色的光打在慕青晚熟睡的臉上,顯得她整個人都柔和乖順起來。
江淮安盯著她看了小臉,才緩緩伸手,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梁,下一秒,見慕青晚蹙眉,猛地收回了手。
緊接著,就聽見慕青晚腦袋動了動,面朝著另一邊。
江淮安這才緩緩地轉過臉,見她還在睡著,這才松了口氣。
明明是自己領證結婚的妻子,碰一下還做賊心虛,也是夠了。
他嘴角溢出一抹淺笑,伸手將她臉上的頭發輕輕縷到了耳邊。
手指不經意間觸及她嫩軟溫熱的臉時,江淮安的心跳,猛地跳漏了一拍。
他的動作,也在剎那間停住。
好幾秒,他才微微瞇起眼睛,盯著她粉紅色唇,目光帶著幾分迷離地吞了口口水。
他想要吻她,很想。很想。
江淮安張了張嘴,覺得渾身上下都有火再燒。
他緩緩地俯身,微微合上了眼眸,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然后緩緩離開,微微下移,眼睛瞇開一條縫,貼上那兩片柔軟。
可腦海之中僅存的一絲理智在告訴他:不能!
江淮安攥緊了雙手,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這才克制住了自己。
他依依不舍地離開了慕青晚的唇,又將被子給她蓋好,這才關了床頭燈,轉身走了出去。
……
房門關上后,黑暗之中,慕青晚緩緩睜開眸子。
她下意識地伸手附上了臉頰,發現臉頰燙的厲害,不禁咬了唇。
明明她是睡著的,但迷迷糊糊卻因為江淮安的一個吻,這才醒了過來……
想到這一點,慕青晚臉更熱了。
黑暗之中,慕青晚伸手拽著被子蓋過了臉。
真的……太可恥了。
……
聞鳳自從崴腳之后,在家休息了好幾天。
江淮安自從她崴腳那天送她回去之后,就再也沒有去看過她。
倒是諸強,時不時地過去看望她。
她在諸強那里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只是從江氏員工那里得知慕青晚被人從公司群里踢了出來。
她心里有些歡喜,可江淮安又沒有明確的說要辭退慕青晚,所以,她還是有些擔心。
所以,腳一好,她就來江氏找了江淮安,可是一連幾次,都沒見到人。
每次,Linda不是告訴她江淮安不在,就是告訴她江淮安出去談合作去了,亦或者是被合作伙伴約去吃飯打球了。
今天,聞鳳早上去秦氏報了個到,看了看文件,覺得沒什么要緊事兒之后,就又來了江氏。
這一次,江淮安倒是在公司,她從Linda口中得知了消息之后,就歡喜地推門進去。
江淮安正坐在辦公桌前看文件,聽見推門聲抬眸往門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