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安的話好似平地里的一道雷,一下子打在了慕國安的頭上,震得的他一時間根本反應不過來,蒼老的臉上破裂出一絲的惶恐。
片刻,慕國安的眸中閃過一抹復雜,垂下眼眸,絮絮叨叨的開了口:“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就沒什么好瞞著你的。”
“說來,淮安你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你和晚晚以前也是青梅竹馬,晚晚這孩子心性不差的……”
江淮安面無表情的看著慕國安聽著他與多年前截然不同,卻又完全是長輩說話的語氣,不由得勾起了那一段冗長的回憶。
他不禁開始想:如果這些年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也許,他現在已經跟慕青晚結婚,說不定還已經有了愛情的……
意識到自己腦海之中竟然有了這樣的想法,江淮安不由得皺了下眉頭,隨即冷冷開口打斷了慕國安的話:“幕叔,這些沒必要的話,時至今日,說與不說,意義不大。”
他不想再回想那些不能改變的過去,也不想去回憶悔恨,他現在只想抓住眼前的機會!
“……”
江淮安的話,讓慕國安覺得如鯁在喉,一時間吐不出咽不下,刺得他好不難受,原本就因為生病而蒼白的臉色,越發的沒有血色。
他張了張嘴,過了好一會兒,才垂下頭,艱難的嘆了口氣。
“哎,也是。說與不說,意義不大。”
慕國安語氣頓了頓,接著說道:“當初是我對不起你們江家,這是我的錯,跟晚晚無關,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讓她去江氏企業,是盼著你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照顧一下晚晚。對于慕氏……”
慕國安皺了下眉頭,神色黯淡道:“慕氏已經這樣,我也沒臉求你來幫慕氏,可同樣的,我也不希望慕氏垮掉。”
“因為這是留給晚晚的,我在慕氏所有的股權都已經轉交到了晚晚的名下。這些,無論晚晚想要怎么處理,我都不會干預……”
“晚晚是我唯一的女兒,說到底,我希望她過得好。這就是我安排晚晚去江氏的原因。”
慕國安說完這些話,似乎是用盡了力氣一般,話落之后,便沉沉地合上了眼眸。
江淮安的臉上依舊是沒什么表情,冰山似得立在那里,他的目光涼涼的落在慕國安的臉上。
“我愿意給慕氏投資。”
寂靜如斯的病房里,江淮安忽然拋出的一句沒有溫度的話語,瞬間讓人覺得整個病房的空氣都凝固了起來。
這話踏著凝固的空氣竄進慕國安耳朵里的時候,他俶地抬起頭,睜大眼睛神色驚詫的朝著江淮安望去。
竟是恍惚看見了多年前那個站在他面前的親近少年,可一眨眼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的男人卻是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冷漠和冰冷。
早已不是當年,也早已不是曾經。
到底,是他錯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可惜這世上沒有后悔藥。
江淮安的目光掃過慕國安復雜的神色,面無表情道:“幕叔把慕氏的股權轉給慕青晚,又讓她來江氏,無非是想讓我看在她的面上幫助慕氏。”
“淮安,幕叔……”
“幕叔!目前也只有我能幫助慕氏!”
慕國安想要辯解,可是才一開口就被江淮安打斷了。
慕國安話語一噎,看著江淮安沒有說話。
“我想,幕叔也不希望自己打拼了多年的慕氏垮掉吧。”
江淮安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冷漠的就好像是在談判桌上跟合作公司討價還價一般。
“是。我的確是不希望慕氏垮掉,讓晚晚去江氏,也的確是有這個打算。”
慕國安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早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少年,江氏的下一任接班人,到底不是一般人。
慕國安收拾了自己的情緒,詢問的目光望向江淮安:“說吧,你愿意給慕氏投資的要求。”
“沒什么要求。”江淮安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筆直的站在病床前,語氣里依舊是沒有什么情緒。
“沒有要求?”
慕國安不由得蹙眉,那么大一筆資金,怎么可能沒有要求?要知道當初祁在天可是……
想起祁在天,慕國安就覺得頭痛,他沉下臉色道:“淮安,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畢竟這么大一筆資金,有什么要求,你盡管說。”
江淮安抿著唇沒有說話,他目光落在病房的窗戶上,眸底有片刻的失神。
須臾,他轉過眼眸,望著慕國安道:“讓慕青晚跟我結婚。”
“啊?”
雖然以前知道江淮安跟女兒青梅竹馬,但是慕國安卻是從沒想過江淮安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
慕國安驚訝之后,為難的開口:“淮安,幕叔是覺得你很好,可這是婚姻大事,我覺得還是得問過晚晚的意思。”
“問她?”江淮安語氣微挑,轉而道:“這代表幕叔沒意見對吧?”
聽見這話,慕國安瞬間明白自己被江淮安套路了,但是也不好再改口。便只得硬著頭皮說是。
其實慕國安心里明白,慕青晚跟著江淮安是最好的,無論如何,江淮安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怎么也是比祁在天好。
而且,他對不起江家在先,江淮安能幫慕氏,一定是看在晚晚的面子上,單單是這一點,晚晚跟著江淮安就不會吃虧。
轉瞬之間,慕國安在心里想了很多,他沉聲道:“這一點我沒有任何意見,對于你,我還是很放心的。”
“除此之外,在投資上,你還有要求,都可以跟我說。晚晚脾氣不好,淮安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我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答應。”
“嗯。”江淮安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卻是并沒有接著往下說。
慕國安語氣頓了頓,見江淮安沒有開口的意思,便接著說道:“但是,對于你剛才說的事情,我覺得,我回頭還是要跟晚晚商量的,你也知道晚晚的性子……”
“我就只有這一個要求,幕叔同意就好,剩下的,幕叔只要盡力就好。剩下的我會自行處理。”
“好,好。”
聽了江淮安的話,慕國安連連應聲。
江淮安轉身走到門口的桌邊,打開黑色的手提包,從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轉身走到病床前遞給了慕國安:“這是投資合同,如果幕叔沒什么問題的話,簽字就好。”
慕國安聞言,伸手去接,可是他的手才剛剛伸到半空中,病房的門便“砰”的一下被人從外面推開。
房內的兩個人同時轉眸去看,可下一秒,推門而入的人就已經到了他們跟前。
“江總,如果您探視完了的話,請回吧。”
慕青晚昂著小臉,帶著怒氣和火氣開口。
江淮安板著一張撲克臉,盯著慕青晚的眼睛看了一瞬。
“晚晚,怎么說話呢?快跟淮安道歉。”慕國安見慕青晚情緒激動,生怕她說出什么過分的話來,連忙伸手去拉慕青晚的衣袖,想要制止她。
“爸!”
被慕國安這么一拉,慕青晚更加覺得生氣了,皺著眉頭一臉火氣道:“我為什么要道歉?應該道歉的不是他么?”
慕青晚伸手指著江淮安,一臉的怒不可遏。
原本她是想走了的,可是到了醫院門口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還是退了回來。
關于老爸放在律師事務所的那幾份文件,尤其是慕國安簽署的那一份將慕氏的股份轉到她名下的資料,她實在是有些想不通。
所以,猶豫著便走了回來,想要問問老爸。
可是哪里知道,她才一走到門口,正要推門進來,就聽見了江淮安的聲音!
因為驚訝,她停住了推門的動作,隱約就聽見老爸在說什么要求,什么他能做到的之類的。
頓時就有點炸毛,越聽越覺得江淮安在逼迫老爸答應什么。心下頓時有了火氣。
后來又聽見江淮安拿合同讓老爸簽字,連忙推門進來阻止。
“爸,剛剛我在外面都聽到他逼迫您的那些話了,我為什么要道歉?不就是一個注資么?有錢了不起么?有錢就可以脅迫別人么?”
“晚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慕國安皺著眉頭,有些無奈,有些為難。
“我都聽見了,還說不是?”
慕青晚越說越覺得生氣,轉身對著江淮安道:“江總,您還不走是打算留著這兒讓我請你喝茶么?”
江淮安聽見慕青晚這話,依舊是面無表情。
一旁的慕國安有些著急,對著江淮安道:“淮安,晚晚應該是誤會了,你不要跟她計較。”
“爸!”慕青晚臉色難看。
“我誤會什么了?江總,你要是覺得我有誤會您的地方可以直說。用不著裝高深、裝高冷。”
“女兒……”
江淮安聽見這話,臉上依舊是沒有表情,他轉眸看向慕國安:“該說的,剛剛差不多也都說完了,既然幕叔沒什么大礙,我公司里還有事情,就先走了。”
“至于投資合同,我就放在這里,你們隨意。”
話落,江淮安拎起黑色公務包,邁著兩條大長腿,轉身就出了病房,速度快的驚人。
看著江淮安風一般離開的背影,慕青晚氣的咬牙,卻并沒有追出去,她回過神看見江淮安放在老爸病床上的投資合同,二話不說,伸手便拿要撕。
見勢,慕國安連忙去攔,整個人都要撲出去似得:“女兒,合同不能撕!”
因為激動,慕國安話落之后,整個人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聽見慕國安咳嗽的厲害,似乎要把嗓子咳破了似得,慕青晚整個人的氣勢也瞬間降了下來,連忙曲給慕國安拍著后背,幫著他順氣。
而合同,也被她放在了一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