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江木森的出現,林春生條件反射地露出一臉厭惡。
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大半夜的?所以,這個人一直都在監視著許滿滿的一舉一動?他也配?
林春生甩開江木森的手,站了起來,臉上隨即浮現了一個毫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冷笑,“江木森,真是不好意思啊,只能讓你失望了,我和滿滿已經在一起了。你對她來說,只是過去式了。不!你連過去式都算不上。因為滿滿的記憶中,已經沒有任何關于你的東西了。清醒一點,請你離開這里,我再提醒你一次,你的出現,只會讓我的女朋友陷入更痛苦的境地,請你消失。”
林春生真的不喜歡說這么多廢話,一次又一次,江木森卻總是像個傻子一樣裝作聽不懂他的話。
江木森的拳頭已經緊握,眼神發紅,他在顫抖,因為此時此刻,他沒有辦法反駁林春生說出的話,所以他很痛苦。他更不愿他們的爭吵影響到正在床上躺著的許滿滿。
所以江木森選擇放棄和林春生爭論。
他只轉過身子,看著床上的許滿滿,“請你把你照顧好,如果你真的在乎她。請不要讓她再這樣反反復復病情加劇,好么?林春生,我知道這件事歸根究底都是我的錯,我只能認,只能拜托你。”
林春生見江木森的態度軟化了,他自然也不是那種會不依不饒要跟他去怎么爭怎么吵的人。
只是,江木森依然是一副許滿滿是他的人的語氣,這讓他心里還是很不爽。
“拜托這兩個字,你就不必說了。滿滿現在的身份是我的女朋友,照顧她是我理所應當要做好的事情。讓她病情反復是我的錯,但我會分分秒秒陪伴她,看著她好起來。我們不需要你操心,你走吧。”
又一次下逐客令,這一次,江木森好像沒有理由再賴在這里了。
因為醫生已經來了,給許滿滿量完體溫后,醫生建議江木森還是先行離開,如果許滿滿醒來,看到江木森這個讓她受刺激的人,總歸不是一件對她好的事情。
江木森跟著醫生離開,眼看著林春生又一次坐在病床邊握起許滿滿的手,他卻只能看著,什么都做不了。
江木森不愿離開,許滿滿沒有退下燒,他怎么放心得下。
前半夜,他就這樣坐在病房外面。
期間,許滿滿因為口渴醒了一次。
江木森聽到動靜,連忙站在病房門口往里邊望。
林春生把她扶起,許滿滿整個人是癱軟的,虛弱到沒有任何能把自己撐起的力氣。
“我好渴,我想喝冰水,我就想喝冰水……”略帶撒嬌的語氣,讓林春生聽了很是心疼,可是,這種時候,怎么能喝冰水。
林春生直接搖頭,一只手摟著她,另一只手把放在桌子上的溫水端了來,“乖,我們就喝溫水,好不好?”
“不,我想喝冰水,我的喉嚨太燙了,難受,林老師,我想要喝冰水。”
許滿滿的頭在林春生的脖子下邊蹭來蹭去,加上她軟綿綿的聲音,林春生差點就招架不住了。
生病的許滿滿,就是個孩子啊。
林春生低頭,在許滿滿額前落下一個清淺的吻,像是在安慰她一般,語氣溫柔,如春風,如細雨,“聽話,醫院沒有冰水,等你好了,我帶你出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一只手在許滿滿的頭上輕輕揉擦著,許滿滿突然就感受到了她一直想要的那種疼愛和寵溺,像一個父親對自己女兒的寵愛,像一個男人對自己女人的無限寵溺。
這是何正君沒有給過她的感覺。
許滿滿努力抬起頭,看著林春生低下的眉眼,乖乖發笑,“好,那我們說話算數,等我好了,你一定帶我去吃冰淇淋,我要吃各種口味的。”
“沒問題,先把水喝了,然后再躺著休息。你的高燒還沒退。”
許滿滿乖巧把水喝完。
躺在林春生的懷里,好舒服,她不想離開。
她覺得林春生的懷抱就像一個溫柔的漩渦,讓她只想不停地陷進去,好像只要陷進去,就能到達一個溫暖的天地。
只要她愿意,那里一定有她想要的幸福和安心。
“我們躺著休息吧,醫生說,要等輸液完了,你的燒才能退,我再給你弄些濕毛巾貼住額頭,好不好?”
似乎懷里的這個,真的不是一個三十歲的女人,而是一個需要哄需要疼的孩子,林春生的心從未如此柔軟,他也從沒有過像此時這般想要把自己的一生柔情盡數揉碎送給眼前這個女人。
許滿滿撅起嘴,“我不,我不躺下。躺下難受,躺在你懷里舒服。我就想躺在你懷里。”
說著,許滿滿整個人又往林春生懷里蹭了蹭。
林春生只能把自己的身子往病床上靠著,想盡辦法讓許滿滿用最舒服的姿勢躺在他身上。
林春生知道江木森沒走,所以他此時內心是極度滿足的。
這種感覺,毫不遜色于古時候戰場上打了一場勝仗的將軍,望著自己攻下的城池,還有那個無奈的敵人,心中的暢快和驕傲不言而喻。
江木森聽不到里邊許滿滿在說什么,可是,許滿滿的每一個動作,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愿離開林春生的懷抱,那種貪戀林春生的神情,和當初他們一起看電影時,許滿滿非要吧整個人躺在他身上時,一模一樣……
眼前的一幕幕,霎時都變成了把把尖刀,每一刀都捅在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刀口拔出,鮮血噴涌……
江木森還是選擇了逃離。
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
就像魔術失敗,在水箱里等待救援的他,一直等不到那個開水箱門的魔術師。
如果再不離開,他一定會在這里崩潰。
顫顫巍巍走到醫生那兒,留下電話,“如果她有什么異常,請立馬打電話給我,謝謝。”
醫生愣愣地接住他給的這張紙,點頭表示答應。
不知為何,醫生覺得他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靈魂已經被抽走的空殼而已……
江木森的神情讓醫生覺得有些瘆得慌。
江木森沒敢回去家里,因為家里的每一寸,每一個角落,都有他和許滿滿相愛過的證據。
他不敢待著。回到林森大廈,整棟大廈都是黑暗的。
江木森一個人坐在他的辦公室里,他開始瘋狂地看文件,看這幾天拖欠的文件,一份一份,找出問題,簽字,發郵箱,這一系列的動作終于讓江木森暫時逃開了醫院里那一幕幕對他靈魂的煎烤。
許滿滿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她只知道林春生的懷抱讓她覺得安心溫暖,昏昏沉沉中,她就這樣睡了去。
她做了個夢,夢里是一幅畫,一個男人向她伸出手,把她從無邊的黑暗中拉出去,她走不動,黑暗要把那個男人也侵蝕,她要那個男人放開她的手,可是他偏偏不放,硬是用力將她拉了出去。
出去之后,他們手牽著手,站在一片向日葵花田邊,她很想努力看清這個男人的長相,可是每當她想要去看的時候,男人的臉都會瞬間變得模糊。清晨,許滿滿醒了,燒也終于退下了。
睜開眼,她看到林春生低頭看著她笑起來的樣子,心里突然明白了,夢里的那個男人,大概就是林春生吧,這個林老師,一定是那個可以把她從黑暗中拉出去的男人。
“林老師,突然發現你長得真好看。”
林春生的臉瞬間暈開一陣紅,伸手刮了刮許滿滿的鼻子,“聽你這意思,是以前不覺得我好看了?”
“不不!我一直都覺得你很好看,很拿得出手,所以我才會幫你介紹女朋友啊。”
許滿滿狡猾一笑。
林春生一聽,這算個什么話啊。
他直接松開手,把許滿滿往床上一放,故作生氣的姿態,“不好意思,我現在已經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不想跟你聊這個無聊的話題。”
許滿滿看著他扭動手臂的樣子,這才意識到這個男人居然一整個晚上都沒有躺下睡,而是整個人靠在床頭,給她創造出這么一個舒服的姿勢,讓她安心睡著。
心里沒緣由地生出一朵花來,甜滋滋的,像極了戀愛的味道。
“林老師,你過來。”
“怎么了?”
“你過來嘛,我有話想對你說,偷偷對你說。把耳朵湊過來,快快快!”
林春生把耳朵湊過去,許滿滿突然快速地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
林春生沒有想到,許滿滿居然來這一套。
他只覺得自己在做夢,因為這樣的許滿滿只在他的夢里出現過。
“林老師,有你真好。”
發自內心的一句話,足以讓林春生覺得,這么久來,所有的等待,所有的守候,所有的堅持,都是有意義的。
他捧著許滿滿的臉,額頭輕輕放在許滿滿的額頭上,溫柔摩擦晃動著。
窗外的光已經投射進來了,晨光熹微中,兩人笑靨如花,似乎時刻就定格在這一瞬的浪漫和美好中。
病房的門突然就被推開了,門口的她看著這一幕瞬間一身寒涼,徹底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