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環顧了一下四周,壓低了聲音說:“我叫趙力,是趙落霞的堂兄!
池田雅子從來沒聽趙落霞說過有這么一位堂兄。她警惕地上下打量著他,“對不起,趙先生,你可能是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什么趙落霞。”
“那你是杜雨霖杜先生的太太吧?”
“是啊!背靥镅抛佑X得這個不能否認。
“那我找您就對了,是這樣,我有件特別急的事想見一下杜先生,希望杜太太您能幫我和杜先生說一下,就說趙力有急事要找他就可以了!闭f著他拿出一張小紙條,“這上面是我的電話號碼,你讓他打這個電話找我就行了!壁w力說罷,很快地轉身離開了。
……
中谷孝之辦公室。
中谷孝之看了一眼剛走進來的清水正雄,指了指一旁的沙發,“清水君請坐!
清水并沒有坐,而是謙恭地說:“在前輩您的面前,哪有晚輩的坐座?”
中谷孝之哈哈大笑,“清水君,你來中國這么多年,看樣子頗得中華文化的精髓呀!
清水低了低頭,“中國文化博大精深,高妙無比,晚輩這些年來雖說小有研究,卻不敢說有什么頗得精髓,只是略窺一斑而已。”
中谷孝之微微一笑,“有一件事我很不明白,中國文化如此精妙,現在的一些中國人為什么還要向西洋學習,而說什么取其精華,棄其糟粕,還說什么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實在是舍本求末的短視之舉。”
“前輩說得是,晚輩也這樣認為,中國現在如此羸弱不堪,或許就是因為這種不中不洋的文化影響所致!
中谷孝之很欣賞地看了清水一眼,“清水君,難怪你現在年紀輕輕就執行整個北平的特務機構,看樣子,你的見識非同一般呀。”
清水謙虛地欠了欠身,“前輩過獎了!
中谷孝之點點頭,“好了,清水君,咱們這閑話也說得差不多了。你這大老遠風塵仆仆從北平來到大同,有什么事呀?”
“我是來抓杜雨霖的!
中谷孝之瞥了清水一眼,“哦,原來是這樣啊,那你為什么不馬上抓他呀?”
清水深鞠一躬,“有前輩坐陣大同,晚輩要有什么舉動,當然是要先和前輩打個招呼才是,所以……”
中谷孝之看了看自己的皮鞋尖兒,淡淡地問:“你為什么要抓他呀?”
“一年前,他就涉嫌殺害我的上級茂川榮治先生,哦,不,不應該說涉嫌,而是證據確鑿,就是他帶著幾個暴徒沖進我們機關殺死了茂川先生和我和幾名同事!
中谷孝之默默地點了點頭,“既然證據確鑿你們為什么當時不抓他,而讓他跑到大同來呢?”
清水抬頭看了中谷孝之一眼,中谷孝之臉上的表情很平淡,仿佛拉家常一樣。
清水想了想說:“當時的情況是這樣,我的老師谷鐵衣,噢,不,是橋本先生,他說杜雨霖對他而言有大用處,所以讓我暫時放他一馬,說等把他用完了,會親自送還給我。”
中谷孝之從椅子上站起來,背著手在辦公室踱步,邊踱步邊說道:“橋本隆一之所以這么做是要解決大同各礦美式機械設備大量損壞的問題。”
“是的,當時橋本先生也是這么說的,可是,可是我最近聽說橋本先生遇害了,所以,我覺得現在有必要抓他回去法辦,這個,我已經向陸軍部參謀本部請示了華北方面軍副參謀長有末精三少將,也得到了他的批準,這是有末少將親自簽署的逮捕令!闭f著清水從口袋里換出一張紙,放在中谷孝之的辦公桌前。
清水之所以來大同之前先向有末精三要了這道手令,是他覺得以中谷孝之在中國布下的眾多的眼線,他不可能不知道杜雨霖殺死茂川榮治的事,可是他既然知道這些卻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而且還重用他,這里面一定有原因。他怕中谷孝之不同意自己抓杜雨霖。
中谷孝之半閉著眼睛瞄了有末精三親署的那張手令,冷冷一笑,然后說:“清水君,這個杜雨霖不但殺死了茂川先生,就連橋本先生也很有可能是他殺的,另外,據我得到情報顯示,他現在和軍統和共黨分子都有密切聯系,而且他現在正在積極準備對我們一個很重要的研究項目進行毀滅性破壞,總體而他是一個對我們大日本帝國非常有危險的人物!
清水以為中谷孝之會阻攔自己,或者因為某種目的而為杜雨霖辯解和開脫,沒想到他會這么說,于是他欣喜地說:“既然這樣,就更應該馬上逮捕他,以免他給我們造成更大的危害!
中谷孝之本來背著手在辦公室內踱步,聽清水在身后這么說,他停止了踱步,回頭深深地看了清水一眼,接著他換了個話題,問清水,“清水君,據我得到的情報顯示,一年前茂川先生遇害的事情本來是可以避免的,可是他還是不明不白地遇害了。而且,茂川先生遇害之后,清水君你馬上繼任了他所有的職務和工作,是這么回事吧?”
清水有些惶然地點了點頭,“是這么回事,不過……”
中谷孝之一擺手,制止清水說下去,盯著清水眼睛,一字一句地繼續說道:“清水君,從我得到的那些情報,我對當時發生的事情有一個大膽的推測,就是當時清水君之所以沒有傾盡全力保護茂川先生,也有希望他立即死掉,然后由清水君你取而代之呢?”
“這個!鼻逅^上的汗下來了,他知道,中谷孝之耳目滿天下,而且他現在已經是跟自己明擺車馬了,自己撒謊也沒有用,所以只得點點頭,“前輩,我不得不承認,當時我沒有傾盡全力救護茂川先生是有一點點的私心,可是我……”
中谷孝之又一擺手,“好了,你承認這個就可以了。清水君,我很欣賞你在關鍵時刻能夠果斷決絕的這種魄力,像我和茂川這些老家伙畢竟是老了,在擋年輕人升遷的道路了,是應該被鏟除掉,給年輕人讓路了,所謂長江后浪推前浪,年輕人就要有魄力,我說得對嗎,清水君?”
清水正雄掏出手絹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尷尬地看著中谷孝之,不知該說什么好。
中谷孝之走到辦公桌前拿起有末精三親署的那張手令,回頭看了清水正雄一眼,別有深意地說:“不過,年輕人,這件事我認為你最好不要讓有末將軍知道,因為有末將軍不但是茂川先生多年的老友,而且他也是個擋年輕人道路的老人家呀!
清水正雄聽出來中谷孝之這句話的弦外之音,他這要是以這種事為把柄威脅自己要向有末精三匯報,他知道一旦有末精三知道這件事,他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大顆大顆的汗珠從清水頭上流了下來,清水不斷地擦。
中谷孝之看清水怕成這樣,他淡然一笑,“清水君,你不用怕。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這個是很糊涂的!
“萬不得已”這四個字,中谷孝之說得很重。
清水聽出他有弦外之音,他深鞠一躬,“晚輩愿意聽從前輩的教誨!
中谷孝這牽了牽嘴角,似笑非笑地說:“你現在也算是一方大員了,教誨不敢當,不過有件事我倒想麻煩你!
清水馬上說:“什么事,您說!
“我想再借這個杜雨霖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后,我會親自派人把他送到北平,交到你手上。”
清水微微思索了一下,問:“前輩,晚輩可不可以問一下您打算用他做什么,難道也是為了那些美式機械的事?”
中谷孝之詭異地笑了一下,“我不是橋本隆一,更沒有那么小的眼界,我著眼的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情,一個月之后,將會有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出現,而這個杜雨霖是我一個非常重要的棋子,所以我要借用他一個月。”
清水好奇地問:“那晚輩可以知道您所說的這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情是什么事嗎?”
聽了清水這話,中谷孝之眉頭一挑,一臉的慍色,他斜了清水一眼,口氣陰冷地說:“清水君,有句話你知道,知道太多秘密的人一定會死得很快,我想你現在正春風得意,前途光明,總不想這么快就死掉吧。
清水聽了這話,兩個腳跟一碰,打了個標準的立正,“前輩,我知道了,就按您說的辦,我再等一個月,一個月之后,我再來,到時候,您……”
中谷孝之冷冷一笑,用寒意十足卻又信心滿滿的語氣說了句,“清水君,或許還用不上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