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霖敲門走進中谷孝之的辦公室，把手中的一張照片遞給中谷孝之，“中谷先生，我的一個線人給我提供了一個線報，這在華西路附近的一家德利洋行是軍統(tǒng)的秘密聯系站，這個人叫李斯聰，是這個聯絡站的負責人。我請救帶人去逮捕他。”
中谷孝之看了看李斯聰照片，滿意地點點頭，“雨霖，做得好，不過，既然是軍統(tǒng)的秘密聯絡站你們安保隊去抓他們不如讓憲兵隊去抓他們更保險。”
杜雨霖臉上出現了一絲不愿意的樣子。
中谷孝之笑了笑說：“你放心，就是抓住他們，功勞也算到你杜隊長的頭上，我是替你的安全著想，雨霖。”
杜雨霖這才有些不情愿地點點頭，出去了。
杜雨霖剛走，中谷孝之馬上拿起電話，“是朱先生嗎，我是恒通錢莊的老劉呀，朱先生，你上次給我們的那張匯票好像有點問題，您看你能不能馬上過來一下，對，很急，好的。”
放下電話，中谷孝之想了想，又拿起電話，“澤口隊長嗎，我是中谷孝之，有一件事要你去辦……”他看了一下表，“是這樣，兩個小時后，你帶一個小隊去華西路的德利洋行抓人，記住了，你們去了之后，他們那里的人應該是全都逃走了，既使那里沒有人，你也要在那邊的聲勢也要做得大一些，不要問為什么，按我說的做就可以了，聲勢一定要做大，做足，讓外邊的人也認為你們是去抓人了，明白嗎？”
中谷孝之放下電話，出了辦公室，開了一輛車來到方圓街的一個茶館，揀了個靠墻的位子坐下來，要了一壺茶。
過了一會兒，一身商人打扮的朱光華戴著個墨鏡走了進來，四下看了看，走到中谷孝之對面坐下，小聲地問：“中谷先生，你這么急叫我來有什么事嗎？”
中谷孝之小聲地說：“你上次不跟我說那個李斯聰對你有所懷疑嗎？”
“是啊，我這幾天正為這事兒煩呢。”
中谷有些得意地說：“我有辦法幫你解決這件事了。”
朱光華臉上一喜，“怎么解決。”
“是這樣，今天杜雨霖來找我，說他得到線報說德利洋行是軍統(tǒng)的秘密聯絡點，要求我同意他去抓人，我沒讓他去，我打算讓……”
朱光華打斷中谷孝之，“等一下，中谷先生，你剛才說杜雨霖向你提出要去抓李斯聰，而且說德利洋行是軍統(tǒng)的密碼聯絡站，是嗎？”
中谷孝之肯定地點頭，“對呀。”
朱光華一臉的狐疑，“沒想到，真的沒想到，我還一直以為他是替軍統(tǒng)工作的，上次戴笠可是親自見他的，這小子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呀？”
中谷孝之微微一笑，“什么藥？很顯然，他并沒有要替你們軍統(tǒng)做事的意思，他更愿意替我們工作。”
朱光華還是有些不相信，可是既然中谷孝之這么說，應該不會有假。
朱光華又問：“中谷先生，您剛才說，您有辦法幫我解決李斯聰懷疑我問題，什么辦法呀？”
中谷孝之看了看表，“我想讓你去通知李斯聰，就說我們憲兵隊的得到舉報，有人他是軍統(tǒng)特工，讓他盡快轉移。等他離開之后，我會派憲兵隊的人去德利洋行抓人。據我推斷，他離開后一定會派手下在德利洋行附近觀察情況，他的手下看到的確有憲兵隊的人去抓他，我相信經過這次的事情他以后就不會再懷疑你了。”
朱光華覺得中谷孝之這一招多少有些想當然，可是又一時想不出該如何跟他說。
他正猶豫著，中谷孝之又看了看表說：“朱先生，還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憲兵隊的人就會去的，你一定要在憲兵隊去了之前去告訴他這件事。”
朱光華站起身，點了點頭，出去了。
朱光華出了茶館叫了一輛洋車，坐了上去，吩咐車夫去華西街德利洋行。
在車上，朱光華還在考慮到底該不該去，他越來越覺得這件事有些古怪。雖說交情不是很深，但是憑著他多年的特工經驗，他能看出來，杜雨霖替日本人做事，基本就是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他怎么會主動向中谷孝之報告李斯聰的情況，而且要自己親自去抓人呢？
可是他轉念一想，中谷孝之是什么人，諜海沉浮多年的資深王牌老特工，他的判斷應該不會有錯，另外，最近一段時間，他明顯感覺到李斯聰對自己的懷疑和戒心越來越重，現在幾乎什么消息也不跟自己說，也很長時間沒跟自己聯系了。
猶豫再三，他最終還是決定賭一把。于是，他催那個車夫快點走。
車夫用了半個多小時的時間才拉著朱光華來到德利洋行。
朱光華掏出一塊錢，也沒找零錢就匆匆走進德利洋行。
見李斯聰不在店里，他問柜臺后的店員，“李經理在嗎？”
店員指指后面，“李經理在后面的辦公室查賬呢。”
朱光華點點頭，向李斯聰辦公室匆匆走去，一打開門，見李斯陪坐在辦公室后抽煙呢。見朱光華進來，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問道：“你怎么來了？”
朱光華用很著急的語氣說：“斯聰兄，有人舉報你是軍統(tǒng)的人，而且說這里是軍統(tǒng)的聯絡站，過一會兒憲兵隊的人就會來抓你來了，你快轉移吧？”
聽了朱光華，李斯聰一動沒動，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把手中的煙摁滅在煙碟里，問朱光華，“你知道是誰向日本人舉報的嗎？”
朱光華冷冷一笑，“說了你可能都不信，就是那位上次戴老板親自接見的杜雨霖，這個狗漢奸，我真恨不能親手宰了他。”
李斯聰聽了朱光華的話，眉頭已經凝成兩個黑疙瘩，目光在朱光華的臉上掃了掃，神情怪異。
朱光華說：“斯聰兄，你怎么還不著急不上火的，過一會兒日本人就來了。”
李斯聰慢吞吞地又點了支煙，問：“光華老弟，你這個消息是從哪里得來的呀，可靠嗎？”
“絕對可靠，是我在日本人內線發(fā)展的一個內線告訴我的，為了發(fā)展這個內線我可是花了不少錢呢。”
李斯聰磕了磕煙灰，又問：“這個內線叫什么名字？”
朱光華說：“對不起，斯聰兄，為了他的安全起見，這個我不能告訴你。”
朱光華話音剛落，李斯聰辦公室的內門一開，杜雨霖從里面走出來，微笑著盯著朱光華，一字一句地說：“朱站長，你發(fā)展的這個內線是不是叫中谷孝之？”
朱光華見到杜雨霖出現，心底一沉，知道大事不好，不過，他還是強作鎮(zhèn)靜，看了旁邊的李斯聰一眼，用強硬的口氣問：“杜雨霖，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杜雨霖冷冷一笑，“朱站長，我的意思不是很明白嗎？我上午剛剛向中谷孝之報告了這里是軍統(tǒng)秘密聯絡站的事，你馬上就得到了消息，這不正說明中谷孝之就是你發(fā)展的那個所謂的內線嗎？”
朱光華臉色煞白，一時之間他不知該說什么好。
杜雨霖走到他跟前，用調侃的語氣問道：“朱站長，你可真有本事，能把日本情報界最知名的大特務、中谷特務機關機關長發(fā)展成自己的內線，你用的是什么高明的辦法呀？”
朱光華一把掏出手槍，嘴上說：“你個狗漢奸，我槍斃了你。”
李斯聰在旁邊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站起身走到朱光華跟前，逼視著他，問道：“朱光華，你想要干嗎？這個地方是你動槍動炮的地方嗎？把槍給我交出來！”說著一把奪過朱光華手里的手槍。
朱光華指了指杜雨霖，“斯聰兄，這個狗漢奸這是在挑撥離間！你不要相信他的話。”
李斯聰沉聲問：“那你倒說說看，他怎么挑撥離間了？”
“他剛才那話的意思不就是說我和中谷孝之有瓜葛嗎，我怎么會和這個大特務有瓜葛？”
“那跟他沒有瓜葛，那你又怎么解決，你是怎么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知道日本人要來德利洋行抓我的事呢？”
朱光華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李斯聰淡漠地說：“光華兄，不瞞你說，所謂雨霖向中谷孝之舉報我的事，是我自己一手導演的，我早就知道日本人在監(jiān)視德利洋行，也早就知道日本人知道我的身份，他們之所以沒抓我，就是想在我這兒抓幾條大魚。”
說著，李斯聰扭臉看了旁邊的杜雨霖一眼，繼續(xù)對朱光華說：“我最近一直懷疑你有不法行為，可是我真是萬萬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和中谷孝之這個大特務勾結在一起，你也是老軍統(tǒng)了，怎么做出這樣的事來呢？”
朱光華知道自己的事情全部敗露，臉上的表情一陣紅一陣白，他忙解釋道：“斯聰兄，我之所以和中谷孝之有聯系，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李斯聰不耐煩擺擺手，“夠了，我不想聽你關于這件事的解釋，你最后到重慶總部督察室解釋，人我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你馬上準備回重慶接受督察室審查吧。”
朱光華知道自己現在回督察室，命一定是保不住了，他太了解戴笠的為人了，戴笠最恨叛徒，不要說他跟中谷孝之這樣的大特務私通，就算是比中谷孝之級別更低的特務，落到戴笠的手上也是死無臟水之地。
他絕對不能回重慶接受調查。
想到這兒，他轉身疾步向外就走。
李斯聰在后面大喊，“朱光華，你給我站住！”
朱光華打開房門，杜雨霖一把奪過李斯聰手里的手槍，對著朱光華連開三槍。
李斯聰大叫，“雨霖，不要開槍！”
可是朱光華后背的已經洇出三個血漬出來，他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一個小時之后，澤口涼平帶著一大群荷槍實彈的日本憲兵沖進德利商行。
德利商行里一個人也沒有。
澤口涼平帶著人沖到后面，在一間辦公室內，他看到一個人渾身是血地倒在血泊之中，他蹲下身看了看，這個人是朱光華。
澤口涼平招呼身后的手下，“快，快把這個送到醫(yī)院搶救！”
兩名憲兵上前抬起朱光華往外走。
澤口涼平走到前店，命令手下四處開槍。
店內激烈的槍聲，德利商行門外的行人聽到了，有的人加快了腳步跑掉了，也有一些膽子比較大的人，遠遠地站著看光影。這里邊有一個李斯聰安排的手下，緊盯著店內發(fā)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