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鐵衣被兩名打手綁在特高課審訊室正當中的一個把給犯人準備的鐵椅子上。
無論是谷鐵衣還是審訊室里的四名打手身處這樣的情境,都覺得有些滑稽。尤其是谷鐵衣,就在這個審訊室內,他用過各種各樣的刑訊手段,審訊了數不清的犯人,可是今天,他竟然也成了被審訊者。
在有些沮喪的同時,他也有些期待,他想看看今天是由誰來審訊他。
對于這個要審訊自己的對手,谷鐵衣預測了幾個人,最有可能的是中谷孝之親自審自己,因為中谷孝之恨自己入骨,恨不能把自己立即處決。
可是,谷鐵衣知道,中谷孝之親自審訊自己的可能性并不大,因為中谷孝之是一個很要面子,很顧忌聲譽的人。
現在誰都知道中谷孝之恨不能谷鐵衣馬上死,如果在審訊過程中用刑一不小心弄死了谷鐵衣,那么,對他的一世英名是有損的。
第二個有可能審訊自己的人有可能是小林佑吉。小林佑吉是特高課課長,這里是他的地盤,而且自己之前對他也不是很照顧,沒有小林佑吉希望得那樣對他進行大力提攜,小林佑吉一直對這件事耿耿于懷。
第三個有可能的人是澤口涼平。
澤口涼平審人時殘酷無情,手段狠辣,審犯人時一般先是什么也不問,先把所有的刑具用上一遍,再審。他的缺點是,他只是一個武夫,頭腦簡單。
谷鐵衣倒是很希望是澤口涼平來審自己,這樣的話,除了一些皮肉之苦之外,不會有什么其它的損失。
對于皮肉之苦,谷鐵衣是有充分的思想準備的。
審訊室的門一開,杜雨霖走了進來,一臉神秘莫測的笑容。
谷鐵衣看見是杜雨霖,又見杜雨霖的身后沒有第二個人,他不由得一怔,心頭一緊。
谷鐵衣萬萬沒想到審訊自己的人竟然是杜雨霖,而且是他一個人。
對于杜雨霖,谷鐵衣一直無法摸清他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總覺得杜雨霖玩世不恭、嘻嘻哈哈的外表之下有一種無比殘酷和可怕的東西。
谷鐵衣有些緊張地盯著杜雨霖。
杜雨霖拍了拍他的肩,“橋本先生,這兒你最熟悉的,不要緊張。”說著抽出一支煙,點上,歪著頭看著谷鐵衣,“橋本……要不我還是叫你谷先生吧,我總覺得橋本是另外一個我不識的人。谷先生,你大概沒想到中谷先生會派我來審訊你吧?”
谷鐵衣搖搖頭。
“不要說你沒想到,老實說,我也沒想到。雖說過去,我跟谷先生你呢,有著許多的誤會和不愉快,可是再怎么說你也是子硯的姨父。子硯呢,雖說讓你當成棋子來對付我,又被你為了滅口給害死了,我……我……”
杜雨霖湊到谷鐵衣的耳邊,用很低的聲音說:“谷先生,其實,我很感謝中谷先生給我這次機會,讓我替我那些被你害死的朋友出一口惡氣。您是熟悉中國文化的,中國文化講報應的,這就算對你的報應吧,所以呢,等一會我做了什么對不住你的事,還希望你不要把賬算在我頭上,就當你為過去做過的無恥的行為贖罪吧,這樣你下地獄也會少遭點罪,您說對不對?”
谷鐵衣有些驚懼的聽著杜雨霖忽左忽右,半真真假,槍里夾棒的話,一時有些慌亂。
杜雨霖從口袋里拿著一張紙送到谷鐵衣的眼前“谷先生,這些是中谷先生要知道的事情,你看你是這就么說出來呢,還是讓我不得不使用那些折磨人的刑具呢?”
還沒等谷鐵衣回答。
杜雨霖馬上故意大叫一聲,“什么,你否認這些事是你做的,看樣子不用大刑你是不知道皇軍審訊室的厲害了,來呀,哥兒幾個,給橋本先生嘗嘗他最熟悉不過的幾個‘小菜’,嗯,先就從皮鞭抽開始吧。”
旁邊的兩條打手,上前把谷鐵衣從鐵椅子上解了下來,綁上旁邊的一個行刑架,兩人你一下我一下地用皮鞭抽谷鐵衣。
沒幾下,谷鐵衣的身上的衣服就被皮鞭打零碎了,皮肉也被抽得鮮血淋漓,谷鐵衣閉著跟,咬著牙。
杜雨霖見狀,擺擺手,走上前,奪過一個打手手中的鞭子,“你打得這么輕,谷先生能舒服嗎?還是由我來親自侍候谷先生吧。”說著往谷鐵衣臉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谷鐵衣的臉上立即出現了一條斜長的血淋子,血珠子一滴一滴地往下滴。
杜雨霖又狠狠地抽了谷鐵衣幾鞭子,下手用的都是十分的力氣。
沒一會兒,谷鐵衣就被打得皮開肉綻,血和肉和破碎的衣服粘在一起。
杜雨霖放下鞭子,多旁邊的一個鹽水桶里舀出一些鹽水,走到谷鐵衣跟前,慢慢往他身上的傷口處澆,邊澆邊問:“谷先生,你知道刑訊犯人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嗎?”
谷鐵衣不想被杜雨霖耍,他知道無論自己說什么,都會被杜雨霖譏笑一番,為了避免受辱,他索性不回答。
杜雨霖見谷鐵衣緊盯著自己,不說話,生氣地拿起旁邊的一個鐵棒子往谷鐵衣小腿上狠狠一敲。
谷鐵衣慘叫了一聲。
谷鐵衣的小腿明顯是被杜雨林給打斷了,一小截小腿無力地當朗著。
杜雨霖蹲下身,抓住谷鐵衣那條斷了的小腿搖了搖。
鉆心的疼痛讓谷鐵衣實在是忍不住了,他像受傷的野獸一樣低低地哼哼著。
杜雨霖邊搖他的小腿邊抬頭看著谷鐵衣,“谷先生,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刑訊犯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讓犯人生不如死!闭f著他狠狠地一拽。
谷鐵衣無比痛楚地大叫了一聲。
杜雨霖站起身,湊到谷鐵衣的臉前,“谷先生,知道嗎,每次我把人折磨的生不如死,盼望求死,尤其是聽到他們哀哀的嚎叫時,我就好像聽到女人在那個時候發出的哀叫,很爽的!”
杜雨霖掏出手絹擦了擦手,他在掏手絹時無意間把朱光華送給他的那塊田黃石給帶了出來,掉在出來。
谷鐵衣看到這塊田黃石從杜雨霖的口袋里出現,他不由得一怔,臉色微微一變。
杜雨霖敏銳地發現了他的這個情緒變化。他看到谷鐵衣看到這塊田黃石時臉上表現出來的失望和沮喪,心頭不由得一亮,他想到了那天朱光華在給他這塊田黃石所說“一個老朋友送的!蹦蔷湓挘幌旅靼琢酥旃馊A為什么要殺谷鐵衣了。
自己此前猜得沒錯,朱光華一定是跟谷鐵衣私下有勾結,暗通款曲。
朱光華怕谷鐵衣被拷打說出些什么,被潛伏在日本人內部的軍統臥底知道,所以要殺了他滅口。
為了證實這個想法,杜雨霖打算詐一詐谷鐵衣。
他彎腰撿起那塊田黃石,遞到谷鐵衣面前,“怎么,谷先生,你認識這塊石頭,現在我明白你為什么死也不肯招認了,原來你以為扛過了這一堂,就會有人營救你出去,是嗎?”
谷鐵衣的表情很復雜,他不再像剛才那么強硬,他眼睛緊緊盯著杜雨霖,快要崩出來似的。
杜雨霖把那塊田黃石重新揣進口袋,重新湊到谷鐵衣跟前,用只有他們倆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說道:“谷先生,你是不是以為有人會救你出去,我告訴你,你托的那個人,出重金讓我殺了你!
谷鐵衣咬牙切齒地小聲嘟囔了一句,“背信棄義,無恥之輩!”
杜雨霖知道谷鐵衣這是在罵朱光華,他笑了笑,更小聲地問:“谷先生,想不想出去?”
谷鐵衣聽了這話,剛剛失望至極閉上的眼睛,立即睜開了,他用質詢的神情看著杜雨霖。
杜雨霖又小聲地說:“如果你想出去的話,我可以替你想想辦法!
谷鐵衣小聲地問:“杜先生,說說你的條件吧?”
“我的條件很簡單,告訴我我的太太被你藏在哪里?看到我太太,我就會想辦法把你弄出去。”
“你不會騙我吧?”
杜雨霖冷冷一笑,“谷先生,你現在還有選擇嗎?我建議你不妨賭一賭,就賭我一看見我太太毫毛無損,一高興,就真的想辦法放了你。”
谷鐵衣眼珠轉了轉,“杜先生,女人嘛,到處都是。我有對你而言更有價值的東西,你想不想要?”
“你是說錢嗎?老實說,錢是我這輩子最看不起的東西,錢是王八蛋!”
“不是錢,是一些有關送你這個禮物的那位先生與我勾結的一些證物。”
聽了谷鐵衣這話,杜雨霖心頭一動,不過他臉上并沒有表露出來,還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搖了搖頭,“我不是玩政治的,對這種東西也沒什么興趣。”
“雨霖,你不要忘了軍統的勢力很大,如果你得到了這些東西手中就有了朱光華的把柄,到時候,你讓他做什么他不得乖乖照做。要不這樣吧,我兩樣都給你,除了給你這些東西之外,再把你太太還給你,怎么樣?我用這兩樣東西換你恪守承諾地救我出去。”
杜雨霖笑著點點頭,“橋本先生,你這么想就對了嘛,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