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炭礦株式會社大院。

七個端著三八大蓋的憲兵站成一排，瞄著對面站著的兩個人，小林佑吉站在七個憲兵的身邊陰沉著臉。

七個憲兵對面站著的兩個人是和孫雪清一起被抓的兩名軍統行動組的成員。

兩個昂著頭冷眼看著對著他們的憲兵。

小林佑吉看了看表，輕輕地揮了一下手。

七個憲兵一齊開槍，子彈打在對面的兩個人身上，那兩個人晃了晃，想站穩了，不過，最后他們還是倒下了。

兩個憲兵走上前，拿大八大蓋上的刺刀在已經渾身是血洞的兩人身上狠狠地戳了幾下，然后向小林佑吉點了點頭。

小林佑吉又一揮手，幾個憲兵把這兩個人扔到旁邊停著的一輛軍用卡車的后兜上，幾個憲兵站上車，卡車開走了。

小林佑吉轉身向大樓里走去。

他來到谷鐵衣的辦公室，看見谷鐵衣一臉沉郁的站在窗前看著外邊。

小林佑吉說：“老師，那兩個被處理掉了，那一個怎么處理？”

“放了。”谷鐵衣表情依舊，只是嘴唇動了動。

小林佑吉一怔，好像沒清楚似的，他問了一句，“你是說把他放了嗎？”

“是的。馬上釋放。”

“老師，您最近做事我怎么總也看不明白？”小林佑吉一臉的苦相。

谷鐵衣慢慢地轉回身，“那你認為該如何處置這個人？”

“馬上審訊他。逼他供出幕后的主使，一則可以替崇仁親王報仇，二則我們也可以向上面有個交待。”

谷鐵衣牽了牽嘴角，“他幕后的主使不用問，他是軍統的人，當然是軍統指使他們刺殺親王的，至于說替親王報仇，上面已經明確指令我們不得把親王已經死了的消息泄露出去，從表面上看親王并沒有出事，你給他報仇也于理不合呀。既然親王沒出事，我們也沒必要向上面交待什么，我說得對嗎？”

“可是……可是這個事兒也不能就這么算了，軍統的人襲擊我們，我們必須要反擊，要狠狠地打擊他們，否則他們會越來越猖獗。”

谷鐵衣淡笑道：“小林君，你這句話說對了，我們一定要反擊，而且要狠狠地打擊他們，我把孫雪清放了，就是為打擊他們做一個很好的鋪墊。”

小林佑吉想了想，問：“你是讓他做一個餌兒，假裝把他放出去，然后通過他找到軍統在大同的老巢。”

谷鐵衣詭異地搖了搖頭，陰惻惻地說：“這個還是比較淺層次的，你往深處想，我們抓住了他們三個人，殺了兩個，卻把第三個給放了。軍統的人會怎么想？是不是一定會懷疑他是因為向我們投了誠，所以我們才釋放了他？”

小林佑吉點點頭，“從正常的邏輯上推理應該是這樣的。可是他應該會向他的上司解釋的。”

“你對中國人的了解還遠遠不夠，他們的天性里是最恨叛徒的。對于那些沒有受到嚴刑拷打的同伙很快被釋放，他們一般都會先入為主地認為他們一定是叛徒，一般情況下他們沒有耐心聽所謂的‘叛徒的’解釋，他們認為他是在替自己的變節行為遮掩和狡辯。”

“那軍統的人會如何處置他呢？”

“對于有變節嫌疑的同伙，軍統一般會采取三種措施：一、進行嚴格的審訊，只要有三成的可疑，他們就會無情地處理掉他；即便是審不出什么可疑之處，這樣的人一般都免不了被邊緣化的結果；三、就是直接處理掉。現在我們當眾槍斃了那兩個人，從理論上說這個孫雪清就已經達到了三成的被懷疑的可能，我仔細觀察了這個人，這個人非常情緒化，邏輯思維不夠，一定是一個頭腦簡單，做事容易沖動的人。他當然知道他們內部會如何處理他，問題是他什么也沒對我們說，所以他一定會覺得非常冤枉，一定會竭力替自己辨白。可是他不知道，在間諜界里有一個潛規則，就是越抹越黑，一旦你遇上了什么事，或者被人懷疑，如果你拼命替自己辯白，那么也就被判了死刑。可是這個人一定不會甘于被這個冤枉，他一定會抗爭，其實結果就是他們會自相殘殺，他們自相殘殺，我們正好做收漁翁之利，當他們斗的兩敗俱傷，我們就可以把他們一網打盡。你說放了這么一個對我們而言沒什么價值的人，而我們會因此獲得這么大的利益，我們現在是不是該把他釋放了呢？”

小林佑吉贊佩地說：“老師，您真高明，我算服了，我這就去把他給放了。”說著，小林佑吉轉身要往外走。

谷鐵衣叫住了他，“你等等，我還有件事要你做。”

“什么事？”

“你派幾個人跟蹤池田雅子。”

“為什么呀？”

“那天我在酒會上看見她和崇仁親王喝了一杯酒，親王和她喝了酒之后不久就出事了，我懷疑她跟這件事有關，甚至我懷疑他們夫妻二人都跟這件事有關。”

“您是說他們是軍統的人？”

“他們是什么人我現在還不敢斷定，不過，他們這對夫妻總給我一種怪怪的感覺，他們好像沒有真夫妻那種狀態，我懷疑他們是假夫妻。”

這一點，小林佑吉也有感覺，可是他并不認為池田雅子有可能殺崇仁親王。他想了想說：“老師，那天親王好像跟許多人喝過酒，不并但但是池田雅子一個人。”

谷鐵衣有些不屑地瞄了小林佑吉一眼，“這個我當然知道，可是當時我看得很清楚，親王和其他人喝酒只是淺淺地沾一下嘴唇，而那天我親眼所見池田雅子遞給親王那杯酒親王是很豪爽的一飲而盡的。”

小林皺了皺眉頭，“不對呀，親王有很嚴肅的糖尿病，醫生是嚴禁他喝酒的，他那天為什么會……”

“那天親王喝的不是酒，是杜雨霖給他的一杯水……”谷鐵衣的話剛說到這兒，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失聲叫道：“我明白了，原來事情是這樣的。”

小林佑吉被谷鐵衣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給弄糊涂了，“老師，你明白什么事了？”

“殺害崇仁親王的人很有可能是杜雨霖……還有他的太太池田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