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田雅子面含冰霜地向小翠揮了一下手中的手槍,“你回屋去,這事兒跟你無關。”
小翠雙手抓住池田雅子的那只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太太,咱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好商量,別動刀動槍的,好嗎?我求求您了!”
杜雨霖上前扶起小翠,“翠兒啊,聽話,你先回屋,你放心,不會有事兒的。”
小翠抬頭看了看杜雨霖,站起身,抽抽噎噎得走進了臥室。
杜雨霖坐在池田雅子對面的沙發上,點了支煙,斜著眼看著池田雅子黑洞洞的槍口,慢悠悠地說:“你真的認為是我殺了張鴻偉?”
“怎么,你還想抵賴嗎?”
“對你而言,是我做的事,我一定會承認,不是我做的事我當然不會承認,這不是抵賴,不過,我真沒想到你真的相信報紙上的那些近乎傳奇小說的戲碼。放風時企業脫逃?你也不是不知道特高課那些看守的謹慎程度,再說了,就算他脫逃,也是那些看守開槍,怎么輪也輪不上我。”
“你是說這件事不是你做的?”
“當然不是。這件事是小林佑吉他們一手操做的把戲,目的是把禍水引到我身上來,讓你們共產黨找我的麻煩。怎么,你們共產黨現在也都認為是我殺了張鴻偉?”
“那日本人為什么要大力表彰你?”
“這還不簡單,戲一定要做足,才更容易讓人相信嘛。你看,你不是也相信了嗎?很顯然,他們的戲應該說很成功。”
池田雅子思索著杜雨霖的話,她的槍口慢慢地垂了下來。
就在這時,他們家的房門被猛地踹開了,一個人端著槍沖進來,沖著杜雨霖就開了一槍,站在那人身旁的池田雅子在她開槍前狠狠地撞了一下,那人的子彈打歪了,子彈射進墻里。
這個沖進來的人是沈子硯。
沈子硯最近一段時間又消失了,近段時間她時不時得就會消失一段時間。有一次,杜雨霖隨口問李化龍,李化龍說她被谷鐵衣安排在一個叫什么中野學校的地方學習?日本的中野學校是專門培訓間諜的學校,谷鐵衣把沈子硯送到那里學習,難道是要把她培養成間諜?
池田雅子拿著槍指著沈子硯,大聲地說:“把槍放下!”
沈子硯表情非常激動,眼睛是紅紅的,她見池田雅子拿槍指著自己,不管不顧地舉槍就要射池田雅子。
杜雨霖飛起一腳,踢掉了她手中的勃朗寧手槍,并很靈巧地接在手中,看了看,“子硯,這把槍好像是我送給你的吧,怎么用我送你的槍來殺我?你為什么要殺我,也是為了給張鴻偉討還公道?”
沈子硯劇烈地喘息著,“你,你為什么要殺他?”
杜雨霖苦笑了一下,看了看池田雅子,又看了沈子硯一眼,“你怎么知道他是我殺的,看報紙還是……”
“我姨父說是你殺的他。”
“你姨父?你是說那個谷鐵衣?他當時也沒在場,他憑什么說是我殺的張鴻偉?”
“怎么,你不承認是你殺了他?”
“不是我做的,我為什么要承認?”
“笑話,不是我做的我為什么要承認?再說了,殺了他我有什么好處?”
“好處?你不是又升官又發財了嗎?”
杜雨霖冷冷一笑,說道:“升官發財?你應該對我的為人有所了解,我是那種為了升官發財就殺朋友的人嗎?”
“不是你,是誰殺了他?”
“是水川伊夫,他對張鴻偉動了各種酷刑,最后因為用刑過度,他就死了,這是我親眼所見的。”
池田雅子在一旁說:“水川伊夫是因為這個被免職的?”
杜雨霖詭異地笑了一下,“表面上是因為這個,實際上可能是因為他釋放了美國飛行員米勒。”
“米勒是他救走的?”
“當然不是,米勒是我救走的。不過我跟米勒商量好了,讓米勒回去之后就說是水川伊夫把他放走的。現在在美國的日本間諜有很多,有一些還在他們的高層和情報機會供職,我就是利用了這一點,讓他們鬼打鬼,現在看來已經有了效果。”
……
杜雨霖來到小林佑吉的辦公室,一臉的不滿表情。
小林佑吉問道:“于工,有什么事嗎?”
“小林先生,你是不是安排幾個人保護我呀?”
“保護你,為什么呀?”
“由于你們對我進行大力的宣傳,現在共產黨那邊的人都認為是我殺了張鴻偉,昨天晚上,我回家的時候一直有一輛車在后邊跟著我,在我家的家門口還有幾個形跡可疑的人,這些人應該都是共產黨的人,他們這是要殺我替張鴻偉報仇呀。”
小林佑吉暗中笑了一下,然后說:“于工,非常抱歉,現在我手上的人手不夠,這不,水川伊夫要回國受審,我安排了四個人送他回去。”
“押這么個人還得四個人保護,用不用這么緊張呀?”
小林佑吉說:“你有所不知,這次上面這么嚴厲地處置了他,他覺得不服,幾次想自殺,在他回國之前,我可不能讓他死了,那樣我的麻煩可就大了。”
“那他什么時候走呀?”
“明天上午。”
……
大同火車站,人來人往的。
水川伊夫面色沉郁地在四個特高課外勤的簇擁下走進候車大廳,在一個空著的座位上坐下。
只不過因為用刑過重死了個囚犯,自己就受到這么嚴厲的處置,水川伊夫真是一肚子的委屈。
幾次試圖自殺被救起之后,他決定不再自殺了,他要回國向陸軍部上訴,討回公道。
水川伊夫看了看手表,離上車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他一抬頭見一身西裝的杜雨霖從門外走了進來,四下尋找,看到他,向他這邊走了過來。
水川伊夫有些詫異地問:“于工,你怎么來了?”
“哦,我聽小林課長說你要回國了,怎么說大家也算是同事一場,我來送送你。”
水川伊夫慘然一笑,“我看你不是來送我,而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吧?”
杜雨霖掏出一盒煙遞給水川一支并替他點上,然后坐到他身邊的一個空位子上,自己也點了支煙,然后笑著說:“水川先生,你這可是真誤會我了。”
“于工,我沒有誤會你,而是你誤會我了。”
“水川先生,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一直認為是我在對付你,現在我可以告訴你,真正要對付你的是小林佑吉和谷鐵衣他們,我只不過是被他們利用的一個槍子兒而已,最近幾天我想來想去,發現自己被他們倆個人耍了。”
杜雨霖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后問道:“水川先生,我聽小林課長說,你……你最近自殺了幾次,又撞墻又切腹了,對了,你們日本人為什么喜歡切腹這種古怪的方法自殺呀?”
水川伊夫冷冷地說:“于工,切腹可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只是簡單的一種自殺行為,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資格采取這種方式的,一定要是英勇無畏的武士和合格的軍人才行,是一種表明自己清白和謝罪的方式。我們日本人認為:人的靈魂是宿于肚腹之中的;因此,一個武士如果受到了冤屈或者是做錯了事情,他采取這樣的方式一個是向別人表示自己的清白另一個是想借用這種方式告訴別人自己用生命來承擔做錯事的責任。”
“原來是這樣呀。”杜雨霖四下看了一眼,把手中的吸了一半的煙蒂扔在地上。
忽然,大廳來來往往的旅客當中跳出來六七個人,他們端著槍對著站在水川伊夫身邊護衛他的幾個特高課外勤就射。
由于事情太突然,幾個外勤還沒等反應過來,就中槍倒地。
槍一響,整個大廳都亂成一團,旅客們哭爹喊娘四散奔逃。杜雨霖拉起水川伊夫就跑,跑進了候車大廳的衛生間內。
兩人跑到衛生間之后倚在一面墻上,粗重地喘息著。
水川伊夫警惕向外邊望了一眼,“這些人是什么人?”
杜雨霖掏出一柄尖利的小刀,狠狠地插進水川伊夫的腹部。
水川伊夫慘叫了一聲,回過頭,驚恐而不解地看著杜雨霖,“于工,你這是……”
杜雨霖的那柄小刀的刀刃完全插進水川的腹部,他橫切了一下,豎切了一下,慢慢地攪了攪,然后微笑著說:“水川君,你不是一直想剖腹而沒有死成嗎?我這是在幫你。”
杜雨霖又攪了攪,然后猛地抽出小刀。
水川伊夫的腸子和幾塊臟器殘塊和大量的鮮血從他的腹部慢慢地淌了出來,掉在地上。
水川伊夫痛苦地掙扎著,張嘴剛要喊叫,杜雨霖一把撿起地上的一塊鮮血淋漓臟器殘塊死死地塞住了他的嘴,一字一句地說:“水川伊夫,你聽好了,我這么做不僅僅是為了報你和我之間的私仇,也是為了所有被你殘害的中國人報仇,你就不要覺得冤枉了。”杜雨霖輕輕地推了一下他的腦袋,“人渣,去死吧!”
水川伊夫大睜著雙眼,慢慢地跌坐在地上,腹部的血不斷地往外淌,不一會兒,整個衛生間遍地是血,空氣中充滿了濃重的血腥味兒……
杜雨霖從衛生間洗了手出來,剛走出門,他無意中發現在手腕處還有一些血跡,他掏出手帕擦了擦,剛要把手帕找個地方扔了,忽然看見一群警察和憲兵從外邊沖了進來,他隨手把手絹塞進褲兜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