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霖開著車來到陸軍醫院門口把車停了下來向里邊望了望。
在送白玉鳳和小翠走之前，杜雨霖要求張鴻偉答應自己白玉鳳和小翠到延安要受到重點照顧，作為回服，他愿意留下來幫張鴻偉完成“蜂刺計劃”——炸毀日本人在大同所控制的剩下的三十幾個礦井。
可是他沒想到張鴻偉會被捕。這個行動沒有張鴻偉從中指揮調度，憑杜雨霖的一已之力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完成的。
那天，小林佑吉跟杜雨霖說要他去醫院看望一下張鴻偉，他真想馬上答應，因為他真的很想見一下張鴻偉，想問他接下來該怎么做，可是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去見張鴻偉，因為小林之所以要自己就去見張鴻偉一定是沒安什么好心，他不能確定小林給自己設了個什么圈套。
杜雨霖腦子里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能不能想辦法把他營救出來呢？但是他馬上否決了自己的這個想法。
現在的形勢很明顯，小林佑吉之所以一直把張鴻偉養在醫院里就是為了引人去救他，然后一網打盡。另外，營救張鴻偉需要共產黨地下組織的幫忙，可是他現在根本找不到他們。憑他一已之力怎么可能把被嚴密看護的張鴻偉救出來呢？
杜雨霖正要想著，忽然看見幾輛車從陸軍醫院往外走，他馬上啟動了車子離開了。
到了辦公室，杜雨霖的腦子里還要思考著如何營救張鴻偉的事情。李化龍從外面走進來，手里提著兩個小巧的盒子。
李化龍把那兩個小盒子放在杜雨霖的辦公桌上。杜雨霖看了看那盒子問道：“這是什么？”
李化龍說：“有個朋友剛剛送了我兩副翡翠手鐲，我想著七哥你兩次結婚我都沒給表示一下，這不，這算是我給兩位嫂子的禮物吧。對了，七哥，我那兩位嫂子什么時候回來了�！�
杜雨霖警惕地問：“你問這個干什么？”
“我想請兩位嫂子吃頓飯呀。”
“化龍，你最近是不是發了大財啦？”
李化龍笑著點點頭，“大財沒發，不過小財嗎倒是發了點兒�！�
杜雨霖聽說最近一段時間由于有小林佑吉的背后撐腰，現在李化龍在大同各界混得越來越風光，很多商家包括一些政客都開始巴結他。
杜雨霖用略帶嘲諷的口吻對李化龍說：“怎么發的財呀，能不能跟我說說，我也跟著借點光？”
李化龍忙擺手，“得了，七哥，你就別笑話我了，那幾個小錢，你怎么能看得上�！�
杜雨霖本不想再跟李化龍說什么，可是他的腦子里忽然電光一閃，自己去和張鴻偉見面是不可能的，李化龍倒是一個合適的人選。他看著李化龍說：“化龍，我想求你幫個忙�！�
“喲，七哥，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客氣了，咱們兄弟什么求不求的，你要我辦什么事兒，你說就是了�！�
“你知道我和張鴻偉張翻譯以前有些交情啦，現在他身陷囹圄，我本該去看看他，可是你也知道現在日本人對我看得很緊，所以，我想讓你代我去看看他，順便給他捎點東西。”
“捎東西，捎什么東西？”
“一壺酒，幾個鹵菜。”
李化龍想了想，“好吧，那酒和菜在哪兒呢？”
杜雨霖掏出一疊錢，“你去街上的副食店買點就是了�！�
李化龍推開杜雨霖手里的錢，“那就不用了，我去買點，到時候就說是你買的不就完了嗎？”
“那你什么時候去？”
“你這么著急，那我現在就去好了。”
“那好，對了，去的時候你跟他說讓他好好養身體，凡事往開處想，別死心眼兒�！�
李化龍轉身走了。
杜雨霖馬上拿起電話，“小胡嗎，是我，你在那兒等我，我馬上過去，有事情讓你辦�！闭f著，杜雨霖放下電話就出了辦公室。
……
李化龍把猶豫再三，還是來到小林佑吉的辦公室把杜雨霖要他代替自己去看望張鴻偉的事情簡明扼要地跟小林佑吉說了一遍。
小林也預料到杜雨霖可能會張鴻偉見面，可是他沒想到杜雨霖會讓李化龍代他去。
小林問：“他有沒有讓你帶什么東西去，或者讓你捎什么話？”
“他讓我買些酒和鹵菜帶過去�！�
“酒和鹵菜在哪兒？”
“還沒買呢，他要我去現買。”
“不是他交由你交到張鴻偉手上？”
“不是�！�
“那他有沒有讓你替他捎什么特別的話？”
李化龍想了想，本來他想告訴小林杜雨霖讓他告訴張鴻偉“好好養身體，凡事往開處想，別死心眼兒。”的話，后來一想，干嘛什么事都跟日本人說？就搖搖頭說：“沒有�！�
小林凝著眉頭沉思。李化龍問：“小林先生，您看我去不去？”
“去，當然去，而且你一定要注意，如果張鴻偉讓你捎什么話給杜雨霖，你務必要告訴我，明白嗎？”
“這您就放心嗎，一個字也不帶落的�！�
小林向李化龍揮揮手，李化龍從他辦公室里退了出來。
……
李化龍在一家雜貨鋪買了一壺酒，又在一家副食店買了些鹵菜之后。揮手叫了輛洋車往陸軍醫院走。
李化龍手里提著酒，把那包鹵菜放在腳邊的洋車踏板上，正閉著眼睛假寐，忽然他感洋車猛地顛了一下。他眼開眼看見自己所坐的洋車和迎面而來的另一輛洋車撞在一起，他放在腳邊的那包鹵菜滾落到地上。
兩個車夫對罵，李化龍聽了一會兒，不耐煩地下了車掏出槍指著那個撞自己車的車夫，“別他媽吵吵了，再吵吵耽誤了爺辦事，爺讓你腦袋搬家你信不信？”
那車夫見到槍好像是很害怕的樣子，馬上停止了和李化龍所乘坐的車夫的對罵，撿起滾落一邊的鹵菜交還給李化龍，恭敬地說：“爺，對不住您了。小的狗眼不識金鑲玉，您大人大量，別跟小的一般見識。”
李化龍斜了一眼那包鹵菜，“這都他媽掉地上了還能吃嗎？”
車夫看了看李化龍，“爺，您稍等片刻，我這就去買一包一模一樣的賠您就是了。”說著也不等李化龍說什么，拿著那包鹵菜跑到街邊的一家副食店又買了一包新的，顛顛地跑回來恭恭敬敬地遞給李化龍。
李化龍接過鹵菜瞪了那車夫一眼，重新上了車，對前面的車夫說：“走吧�！�
那車夫拉起洋車向陸軍醫院方向跑去。
……
日本陸軍醫院，張鴻偉所住的病房門口，兩個特高課的外勤站在門口，警惕地看著來往的人。
李化龍提著酒和鹵菜走了過來，“喲，兩位太君辛苦�！闭f著舉起手中的酒和鹵菜，指了指病房里邊，“我的來看看他，小林課長知道的�！�
兩人明顯是知道李化龍要來的事，其中一個拿過李化龍手中的鹵菜打開看了看，頭一擺讓李化龍進去。
張鴻偉一只手上戴著手銬躺在病床上，見李化龍進來，一怔。
李化龍說：“張先生，你還認識我嗎？”
“認識。您是杜先生的部下�！�
“是的，是的。我以前在北平時是杜先生的部下�！闭f著他舉了舉手中的酒和鹵菜，“杜先生很忙，沒時間來看您，他讓我代他來看看您，您現在還好吧？”說著把酒和鹵菜放在床頭柜上。
張鴻偉看了看酒和鹵菜又看了看李化龍，向外看了看，小聲地問：“杜先生有沒有讓你代什么話來呀？”
李化龍想了想，說：“他讓你好好養著身子，別太死心眼兒�！�
“還有呢？”
“沒了�！�
張鴻偉明顯有些失望。
李化龍問：“張先生，你有什么話要讓我捎給杜先生嗎？”
張鴻偉想了想，說：“你讓杜先生放心，我在這兒很好。”
“還有呢�！�
“沒了。”
李化龍想了想說：“那好，我一定給您把話帶到，我走了�！闭f著轉身向外走。
李化龍走后，張鴻偉躺在床上回味著杜雨霖捎給自己的話，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有什么弦外之音。接著，他轉臉看了看床上柜的那包鹵菜和酒，伸出那只沒戴手銬的手打開了那包鹵菜，向外邊看了看后，仔細地翻找了一下，里邊什么也沒有，就是幾個普通的鹵菜，有一塊豬頭肉，兩個小肚，還有一根肥腸。
鹵菜的味道很香，張鴻偉不由得拿起那塊豬頭肉咬了一口。這一咬，他一下感覺到豬頭肉里有什么硬物硌了他一下，他仔細一看，豬頭肉里有一枚鐵釘。張鴻偉馬上把那根鐵釘抓在手心，又咬了幾口，再沒什么了。他又拿起那個小肚，咬了幾口，沒什么，他又拿起另一個小肚咬了一口，發現這個小肚里有一個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