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霖面色準凝重地從同仁醫院出來，上了車，開著車往東城的嘉年華旅館走。

剛走了不遠，他看見沈子硯站在路邊向他招手，他停下了車。沈子硯上車坐在副駕駛的位子。

杜雨霖問她，“你這是要去哪兒？”

沈子硯反問，“你這是要去哪兒？”

杜雨霖頓了一下，說：“我要去辦一件私事兒？”

“去找趙力？”

杜雨霖愣了一下，問：“你怎么知道我這是要去找趙力？”

“你現在腦子里除了要找趙力這件事之外應該不會有別的事兒。”

“別的事，什么別的事，我還真沒覺得現在對我來說有什么事比找到趙力更重要的了。”

“葉茵平呢，那個日本女特務，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什么一直死死地纏著你，她是不是也是為了你的那幾張照片才纏著你呢？”

杜雨霖蹙了下眼眉，“這種事沒有證據最好不要妄下結論，你說她是日本特工，卻又拿不出證據來，這件事怎么能捕風捉影呢？”

沈子硯恨恨地說：“你不說這事兒我還不生氣，你一說這事我就氣不打一氣來，最近幾天我好容易湊夠了五百塊大洋，可是你們家那個拉洋車的卻怎么也找不著了，他去哪兒了？”

杜雨霖搖搖頭，“這我哪知道。”

“我現在就想從他手上拿到證據，讓那個狐貍精現出原形。”說到這兒，沈子硯忽然問了一句，“那個拉洋車的不會死了吧？”

杜雨霖扭臉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會這么想？”

“你不知道，當時那家伙找我的時候，我看他一臉的狗急跳墻的樣子，這家伙既然來找我要錢，也很難講不去找葉茵平要錢，他要是去找葉茵平要錢可真是死路一條，葉茵平不殺他滅口才怪呢。”

聽沈子硯這么說，杜雨霖陷入了沉思。田慶云是劉三殺的，可是劉三說那天有另外兩個人也要殺田慶云，這兩個人是誰呢？還有，他說最后有一個高個子的人救了田慶云，這個人又是誰呢，他為什么要救田慶云呢？這兩拔人當中有沒有一拔人是日本人呢？

杜雨霖的腦袋有點亂。

車子來到嘉年華旅館。杜雨霖對沈子硯說：“我要去見趙力，你在這兒等著我。”

“我也去，我也想看看這個你一直在找的趙力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是滿嘴獠牙還是三頭六臂。”

“很危險的，你不要去了。”

“很危險我更要去，我去也可以幫你呀，你忘了，我的槍法也是很好的。”

杜雨霖堅決地說：“不行，你不能去，你在這兒呆著。”

沈子硯點點頭，“好好好，我不去，你去吧。”

杜雨霖掏出手槍，頂上火，然后下了車，走進嘉年華。

杜雨霖一走進旅館，一個年輕的侍應走上前，“先生，您是住店還是？”杜雨霖掏出證件亮了亮，“警政局的，執行公務，你幫我查一下213房間住的是什么人？”

侍應有些畏懼地點了點頭，走到總服務臺處查了查，拿著一個本子給杜雨霖看了看，“213房間住的是一位叫房光明的先生。”

杜雨霖點了點頭，從趙力的相關資料上顯示，他的確有一個叫房光明的化名。杜雨霖點了點頭，“好了，沒事了。”說著抬腿向二樓走去。

杜雨霖按二樓的房間號走到213門前，掏出手槍，輕輕地敲了一下門。里面的人應了一聲，打開門。那人剛要問，杜雨霖狠狠地推了他一下，然后一閃身沖了進去，自己的身體藏在那人的身后，警惕地四下查看。

那人很坦然地問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應該是杜效歐杜軍長的公子杜雨霖吧？”

杜雨霖押著那人各屋查看了一下，確定沒有人之后，走到那人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人。

杜雨霖從來沒見過趙力的照片，眼前這個人四十歲上下的年紀，中等身材，面色冷酷，臉部線條輪廓剛毅，一雙眼睛閃著銳利的精光。

杜雨霖用槍指著他，“你怎么知道是我？”

那中年人詭異地笑了一下，露出一嘴潔白的牙齒，他淡淡地說說：“很簡單，現在整個北平城敢單槍匹馬來找我趙力的人只有杜先生你了，其實我在這兒已經恭候您多時了。”

這個人的坦然讓杜雨霖多少有些意外，他問了句，“你在這兒是為了等我？你等我干什么？”

“等你來問我當年你父親被害的內幕和真相呀？這些年來，你一直在找我不就是為了這個嗎？”那個指了指桌上的一個煙盒，問：“可以嗎？”

杜雨霖點了點頭，那個拿起煙盒抽出一支，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微笑著看著杜雨霖。

杜雨霖看了看那人，“看樣子你是打算把當年的事情告訴我了？可是一定是有條件的吧？”

那人點了點頭，“當然，否則我為什么要冒這么大風險在這兒等你。你不知道，我剛剛被日本人抓住過，被我給糊弄過去了，你也可能不知道現在軍統的人也正在到處找我，日本人好糊弄，軍統的人可不那么好糊弄。”

“說吧，你的條件是什么？”

那人把吸了一半的煙按滅在煙碟里，又重新拿出一棵，點上，吸了一口說：“我希望得到你手上的那幾張密約的照片。”

“你要這東西干什么？”

“保命呀。現在日本人想要這個東西，蔣委員長也想要，戴老板更想要，如果我有這幾張照片在手，他們都不敢輕易把我怎么樣，如果運氣好的話，我把這些東西無論交給他們雙方的哪一方，不但可以保命，升官發財也未可知。”

杜雨霖想了想，“我怎么能確認你告訴我的就是當年的真相呢？”

那人笑了笑，說：“我現在最想要的是你的那幾張照片，我沒必要對你撒謊，而且我可以告訴一點，你父親不是我殺的，殺他的另有其人。”

聽了那人這話，杜雨霖臉上的表情很少有地呆了呆，“你說什么，我爸爸不是你殺的？”

那人肯定地搖了搖頭，“不是。”

杜雨霖把手中的槍狠狠地頂在那人的額頭，“你撒謊！不止一個人說我爸爸是你殺的。”

那人淡定地笑了笑，“我既然敢在這里等你，就用不著撒謊，至于說不止一個人說你爸爸是我殺的，不止你一個人聽說，我也聽過不少人說過，不過事實上不是，這是事實，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杜雨霖用槍管頂了頂那人，“我憑什么相信你的話是真的？”

那人哈哈大笑，“老實說，要不是為了你那幾張照片，就算你把槍頂在我的頭上，我也不會承認我是趙力。現在不僅僅是你在找我，日本人和軍統的人也在找我，承認趙力的后果就是把自己一只腳踩要鬼門關了，死不過是瞬間的事，傻子才愿意去假冒一個隨時有可能被人干掉的人，杜先生，我說得對嗎？。”

還沒等杜雨霖說話，房門被猛地撞開了，沈子硯端著槍從外邊沖了進來，用槍指著趙力說：“趙力，快把當年的事說出來，否則的話我就嘣了你。”

那人看了看沈子硯又看了看杜雨霖，不慌不忙地問道：“這位小姐是？”

杜雨霖從后邊沖上去一把奪過沈子硯手中的槍，卸下彈夾把槍又扔給沈子硯，喝道：“誰讓你進來的？我不是讓你在車呆著嗎？”

沈子硯委屈地說：“我，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來，想來幫幫你。”又指著那人說：“別聽他胡說八道，我就不信指著他腦袋，他不老老實實地說出來。”

杜雨霖看著沈子硯，“如果你真的想幫我，麻煩你馬上出去，我跟他的事用不著你管。”

“你跟他的事，這件事不是你跟他的事，你不會真的要把那幾張照片給他吧，你想過沒有，如果他真的把那幾張照片給了日本人的后果是什么嗎？”

杜雨霖躊躇了一下，“我現在就想馬上知道當年殺我爸爸的真相，查出殺我爸爸的真兇，替他報仇，我告訴你，我已經在我爸的墳旁邊替那個殺我爸爸的人留了一個墓穴，就等著找到他把他帶到我爸爸的墓碑前親手殺死他……至于其它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說著轉過臉對那人說：“趙先生，我接受你的條件，那么你看什么時間我們來交換呢？”

那人想了想，看了看腕上的表，“明天就這個時間，我們還是在這里見面，你把那幾張照片給我，我把當年的事的真相全部告訴你。”

杜雨霖鄭重地點了點頭，“好吧，咱們一言為定，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沈子硯見杜雨霖主意已定，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她指了指杜雨霖，一跺腳，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