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田媽已經睡下了，杜雨霖正坐在書房看書。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杜雨霖放下書向窗外望了望，心里納悶，這么晚了，誰會來？
住在廂房的田媽披著衣服從屋里走出來打開院子里的燈，邊走邊問：“誰呀？”
“是我，劉三兒。”
劉三的聲音很奇怪，發悶，而且似乎是喝了酒。杜雨霖站起身走進院子。男媽打開院門。劉三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老遠兒就能聞到一身酒氣。杜雨霖皺了下眉頭。杜孝亞家的規矩大，下人不在年節是不準許喝酒的，劉三也一直不喝酒，今天晚上這是為了什么事，竟然喝成這樣？
杜雨霖對田媽說：“田媽，你給他弄點濃茶給他醒醒酒。”說著扶著腳步踉蹌的劉三走進了自己屋的客廳內。
杜雨霖笑著說：你小子長本事了，不年不節的敢喝酒，讓我二叔知道了不打死你。”
劉三垂著腦袋坐在沙發上，雙手拄著沙女，無力地搖了搖頭，“這次他不會打我的。”
杜雨霖聽出劉三話里有話，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劉三低著頭沉默不語。
杜雨霖洗了條毛巾遞給劉三，“擦把臉吧。”
劉三擦了擦臉，一臉凝重地說：“侄少爺，我殺了個人。”
杜雨霖哼了一聲，“切，殺個人就值得你喝成這樣？我不會是把汪精衛給殺了嗎？”
劉三眼神發直地看著杜雨霖，喃喃地說：“不是汪精衛，是田慶云。”
這話把杜雨霖驚到了，上前一步，指著劉三，“誰，讓讓你殺他的？”
“是老爺，是他讓我殺他的。”
接下來，劉三把自己把田慶云給杜雨霖寫匿名信然后又去報恩寺拿了那500塊大洋的事情告訴了杜效亞，杜效亞讓他殺死他。自己如何一路跟蹤田慶云，田慶云如何被一個車夫拉到一個小胡同，田慶云如何逃跑，讓別一個大漢差點打死，后來又被一個高個子給救了，然后自己在高個子的一間小屋子把田慶云殺了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杜雨霖講了一遍。
杜雨霖瞪大了眼睛問道：“我二叔？我二叔為什么讓殺他？”
劉三搖了搖頭，“這個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主子，我是下人，主子讓我干什么，我就得干，至于為什么要殺他，我不想知道。”
杜雨霖伸手給了劉三一巴掌，大罵道：“你混蛋，你殺他為什么不跟我說一聲？”
這一巴掌下去，不僅劉三愣住了，連杜雨霖自己都愣住了。雖說兩人是主仆關系，但是兩小從小就在一起玩，一起長大，親熱跟親兄弟沒什么區別，杜雨霖從來罵過他，更別說打他。
田媽端著一壺走了進來，看杜雨霖打劉三，忙上前勸阻，“少爺，有話好好說，別生氣。”轉臉又對劉三說：“劉三，你做了什么事惹少爺生氣？”
劉看著田媽三張了張嘴，沒說話。杜雨霖怕他說出實話嚇到田媽，趕忙說：“沒事兒田媽，這小子出去逛窯子，我教訓教訓他。”
田媽嘆息了一聲，“三兒呀，你年紀輕輕不學好，學人家逛窯子，那地方是我們這樣的人能隨便去的？是不是喝酒喝多了一時糊涂？來喝杯茶解解酒，以后可不能再去了，聽著沒？”接著又轉臉勸杜雨霖，“少爺，他一個年輕的后生，出這樣的事也是難免的，你罵罵他就行了，可別打破了他，你也別生氣了。”
杜雨霖一把抱住田媽，半晌，才說：“田媽，天也不早了，你先去睡吧，這里不用你管了。”
田媽點點頭，蹣跚著出去了。
杜雨霖見田媽走遠了，指著劉三說：“田媽這么大年紀了，你把他兒子給殺了，以后她靠誰去？”
“這個我想好了，以后她就是我媽，我給她養老送終。”
杜雨霖又指了指劉三，“你，你，你看把你能的。你說我二叔也是，因為什么呀就……就……他是不是老糊涂了？”
“是我把田慶云給你寫信又拿走了那五百塊大洋的事告訴他的，他聽說后就讓我殺了田慶云。”
杜雨霖一驚，沉吟了一下，問道：“我二叔是因為這個才讓殺他的？”
劉三老實地點了點頭，“是的。”
杜雨霖在屋子里踱了幾步，捏著下巴想了半天，自言自語地說：“難道我二叔有什么事瞞著我？”
……
早晨，杜雨霖正開著車上班，走到一條街口，他看見沈子硯站在路邊向他招手，他把車停了下來。沈子硯開了車門上了車。
杜雨霖又啟動了車子繼續往前走。過了一會兒，杜雨霖側臉看了好像有什么話要對自己說的沈子硯一眼，“你找我有事？”
沈子硯看了杜雨霖一眼，“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杜雨霖笑了一下，“既然都上來了，就說吧。”
“葉茵平是個日本特工。”
杜雨霖下意識地猛地踩住剎車，由于車速太快，剎車太急，車輪胎擦地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
杜雨霖轉過臉來，看著沈了硯，“你剛才說什么？誰是日本特工？”
“葉茵平。葉茵平是日本特工。”沈子硯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你是怎么知道她是日本特工的？”
“就是你們家那個拉洋車的田慶云跟我說的。”
杜雨霖更詫異，“誰？田慶云？他跟你說葉茵平是個日本特工？”
“是啊，他親口跟我說的，他還說如果我給他五百塊大洋，他就把葉茵平和一個名頭很響的日本大特務悄悄會面的照片給我。”
杜雨霖多少有些失態地大聲問道：“照片呢，照片在哪兒？”
沈子硯見杜雨霖滿臉漲得通紅，兩眼冒火，樣子像是要吃了她似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惱，她冷冷地說：“是不是怎么也沒想到那么千嬌百媚，溫柔賢惠，善解人意的一個小心肝兒竟然會是個日本女特務？實在是……”
杜雨霖冷靜了一下，調整了一下語氣，對著沈子硯擺了擺手，說道：“你先別說這個，你先把那個什么她和日本大特務的照片給我看看。”
沈子硯有些幸災樂禍地搖搖頭，說：“我沒湊夠錢，所以沒拿到，你也不用跟我要，你是你們家奴才，你直接跟他要不就完了嗎？”
后面有一輛汽車因為杜雨霖的車擋了他的去路，不耐煩地摁了幾下長喇叭，杜雨霖掏出手槍，打開車門，對著后面那輛車前面的兩輪胎連開數槍，把那兩個車胎全給打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