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得更厲害了，像是傍晚似的，已經有些零星的小雨滴滴下來。

張鴻偉和沈子硯坐著兩車洋車來到自己家。

下了車張鴻偉給了車錢之后，和沈子硯快步走進自己家。然后拉上了屋里所有的窗簾。房間里一下暗了許多。

張鴻偉又特意地把一些漏光的地方堵了堵，然后打開抽屜拿出一個手電筒把上面的燈泡扭了下來，把杜雨霖給沈子硯的那個安了上去。

沈子硯不解地看著張鴻偉的一系列動作，奇怪地問：“書呆子，你這是要干嗎？”

“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說著張鴻偉把重新裝好的手電按亮了，往墻上照著。墻上出現了幾個歪歪扭扭，不太容易分辨的字：家，大櫥柜、右邊抽屜，照片，殷，諜。

沈子硯指著墻上的字，問：“這是什么意思？”

張鴻偉說：“他這是告訴我們在他家的大櫥柜的右邊那個抽屜里有照片，這個‘殷’應該指的是殷爾和，這個‘諜’字是什么意思呢？”

沈子硯有些明白了，“他這是不是告訴你怎么救他的辦法呀？”

“是的。走，馬上去他家。”

……

張鴻偉和沈子硯坐著兩車洋車來到杜雨霖家。田媽給開的門。

田媽見兩人都是一副很緊張的樣子，問：“沈小姐，張先生，你們這是？”

沈子硯說：“我來你家拿點東西。”說著，不由分說就往里闖。

田媽在后邊追著，“沈小姐，你等一等，你要拿什么東西呀，我們少爺不在家。”

沈子硯沒好氣地說：“他在家我們就不來了。”

兩人走進杜雨霖臥室的那個大櫥柜前，沈子硯一把打開那個大櫥柜里面果然一左一右有兩個抽屜，但是兩個抽屜都是用暗鎖鎖著的。

沈子硯指了指右邊的那個抽屜，對田媽說：“把它打開！”

田媽說：“這是我們少爺的抽屜，我們做下人的怎么能隨便打開？”

沈子硯掏出手槍，指著田媽，“我讓你打開！”

田媽嚇得渾身發抖，“沈小姐，鑰匙在我們少爺的手里，我真的打不開呀。”

沈子硯用槍使勁地捅了田媽一下，“你不打開我就打死你，快打開！”

張鴻偉對沈子硯擺了擺手，對田媽說：“田媽，你別害怕，我們是來找東西救你們少爺出來的，是你們少爺讓我們來的。”

田媽苦著臉說：“張先生，你不知道，我們少爺規矩大，他這個屋子從來都不讓進的，我要是收拾屋子得等他在家時收拾，這是他給我定的規矩，我是真打不開呀。”

張鴻偉看出田媽不像在撒謊，上前拉著田媽往后退了幾步，對沈子硯說：“子硯，用槍打開。”

沈子硯退后幾步，瞄了瞄，連開了三槍，抽屜暗鎖處被打爛了。沈子硯上前拉出抽屜，放在地上手忙腳亂地翻找。

這個抽屜里沒有太多的東西，有幾本書，幾封信，還有一疊鈔票。在這個抽屜的最下面，沈子硯找到一個紙袋子。她把紙袋子往地上倒了倒，里邊倒出三張照片。

張鴻偉蹲下身拿起那三張照片，一張是杜雨霖在重床時拍的殷爾和和重慶美國大使館的那個威利?史密斯在一起的照片，另外兩張是殷爾和和美國一家報紙派駐北平的記者愛德華?休斯在一起的照片。

沈子硯在一旁看了看照片，指著殷爾和，說：“這個不是建設總署的殷署長吧，這兩個洋鬼子是誰呀？”

張鴻偉指著愛德華?休斯說：“這個人我知道，他是一家美國報紙駐北平記者站的記者，實際上他是美國政府的一個特工，另外一個我不認識，不過從這三張照片放在一起的情形看，這個人應該也是一個特工。”

沈子硯把殷爾和和威利?史密斯的那張照片拿過去看了看，“這張照片是在重慶拍的，后面的背景我認識，是重慶火車站附近。”

張鴻偉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我現在明白杜處長的這個“諜”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意思？”

“他是說這個殷爾和和美國特工私下有接觸。”

沈子硯看了張鴻偉一眼，“現在日本人跟美國人明爭暗斗，勢同水為的，他殷爾和私下里跟美國特工來往，這事兒要是讓日本人知道，他還想不想要命了？”

張鴻偉看了沈子硯一眼，點點頭，“是的，杜處長就是讓我們在這上面做一篇文章。”

……

殷爾和這些天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左右兩個眼皮一直跳。

這天晚上晚餐時，他吃了幾口飯就覺得胃口堵得有些難受，他放下筷子說：“你們吃吧。”說著站起身，向書房走去。

他的姨太太小婉見狀，也放下筷子跟到書房內，關切地問：“老爺，怎么吃這么少，身上不舒坦呀？”

殷爾和摸了摸胸口，“這幾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慌，胸悶，眼皮還老跳，是不是要出什么事呀？”

小婉說：“老爺，要不你躺上我給你按按頭？”

殷爾和點了點頭。

小婉是殷爾和在上海任職時，一個朋友介紹給他的，據說以前是一家電影公司的三流小明星，在電影界混不出什么名堂，想找個靠山。她性格活潑，說話俏皮，最難得的是還認識不少字，所以殷爾和很寵愛她。

小婉正在給殷爾和按頭呢，管家老金在門外敲了敲門，“老爺，有客要見您，見不見？”

殷爾和正舒服地享受著小婉的按摩，有些不悅地問：“這么晚了，誰這么不識趣？”

老金說：“他說他是一個什么井上商社的翻譯，姓張。”

殷爾和想了想，“井上商社，姓張？我不認識這么個人呀？去告訴他，就說我休息了，不見。”

老金離開不久，又回來了，敲了敲門：“老爺，他說他是什么愛德華?休斯的朋友，說有要事要見您。”

殷爾和正半夢半醒之間，見下人又來打擾他，怒斥道：“什么愛德華，讓他給我滾！”

老金應了一聲。

殷爾和忽然間反應過來，他猛地站起身，大喊：“等一下。”

殷爾和想自己和愛德華?休斯之間的事情沒有第三個人知道，而且他和愛德華?休斯都約好了，不要讓包括美國人在內的任何人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兩個人有時見面也裝作不認識，這個什么商社的張翻譯怎么會提到愛德華?休斯呢？而且是在大晚上的來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