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華北駐屯軍司令部某辦公室。
野村拓背著手在辦公室里焦躁地來回踱步。
伊東哲男拿著一份電報走了進來,“將軍,參謀本部急電。”
野村看著地板,“念。”
“近日,皇軍對太行、太岳、平西、北岳、晉西北等中共抗日根據地的多次軍事行動中,遭受敵軍的二十余次的有計劃伏擊,計傷亡日軍3654人,皇協軍傷亡5236人;被俘人員皇軍280人、皇協軍1.8萬多人;遭到破壞的鐵路計九百多里、公路三千里;破壞橋梁、車站258處……”
野村惱怒地揮手喝道:“說重點的。”
伊東哲男怯怯地說:“參謀本部的情報部門認為共軍之所以能夠有計劃有組織地對皇軍實施有效的打擊一定是提前知曉了我們的作戰計劃。”
野村拓冷笑一聲,“共軍,他們有那么大的本事嗎?”
伊東哲男說:“將軍,共產黨的情報技術源于蘇俄,蘇俄的情報技術屬于世界一流水平,所以不能低估了他們。”
野村皺著眉頭,說:“不可能呀,就算是共產黨的諜報人員的打入到我們的內部,也沒有機會接觸到那份作戰計劃呀?”
伊東哲男說:“有一個人接觸過。”
野村轉過臉,問:“誰?”
“邱君牧。那天,他在幫我收拾那些碎瓶子的時候接觸過那份作戰計劃,我懷疑是他做了什么手腳,神不知鬼不覺地知道了作戰計劃的內容。”
野村指著伊東哲男,“馬上把茂川叫過來,讓他查那個邱君牧。”
……
井上商社。
張鴻偉正在低頭寫字,寫著寫著他下意識地看了一下手腕,那手腕留下了一具白白的手表型的痕跡,他苦笑了一下,又繼續寫。
沈子硯探著探腦地走了進來,看見正在寫字的張鴻偉,悄悄地走上前調皮地拍了一下他的肩,把張鴻偉嚇了一跳。
“子硯,你怎么來了?有事兒嗎?”
“我想跟你借點錢。”
張鴻偉掏出錢包,里面只有一張100元的聯銀券,他猶豫了一下掏出遞給沈子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現在就這么多了,你拿去吧。”
沈子硯明顯對一張100元的聯銀券看不上眼,白了張鴻偉一眼,“真小氣,我好容易跟你張回嘴,你就給我這么一張聯銀券,你不知道現在這錢跟廢紙一樣嗎?”
張鴻偉張了張嘴,“我現在就這么多錢,要不然你再等兩天,我發了薪水,再給你。”
“你一個月賺多少薪水?”
“五千多一點吧,這不是剛漲的薪水。”
“聯銀券?”
“是啊。”
“我還以為你給日本人干活能賺不少錢呢?那你銀行有沒有存款呀?”
“有倒是有一點,只不過,我最近欠了別人一筆錢,正想著還人家呢?”
“欠誰呀?”
“就是你們警政局的杜副處長呀。”
“那你欠他多少錢呀?”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過,得有幾根金條吧。”
沈子硯聽這話,嚇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問:“幾根金條,你怎么欠他這么多錢?對了,你欠他的錢,怎么還不清楚數目呀?”
張鴻偉含糊地說:“這事說來話長。要不這樣,你等一下我,我去一下會計那邊問一下,看能不能預支點下個月的薪水。”
“得了吧,你那點薪水還不夠……算了,我找別人借去,走了。”說著悻悻而去。
最近幾天,張鴻偉到處想辦法弄錢。他知道杜雨霖替他辦的那件事不會少花錢,本以為上級能夠批準他查一下趙力,這樣按兩人說好的就不用還他錢了,可是現在上級不同意調查趙力,他只能還錢了。但是他薪水菲薄,怎么湊也湊不夠一根金條,所以這些天他把自己能賣的東西全賣了,他的想法是盡最大的努力,能還多少是多少,總之一條,不能失信于杜雨霖。
對于調查趙力這件事,他實在不明白上級的意圖,本來想側面問一下聞斌,可是他知道組織紀律,不該問的一點也不能問。
桌上的電話響起來,是杜雨霖。
杜雨霖在電話里說:“老張,我們合伙的那筆買賣怎么樣了,賺沒賺到錢,賺到了的話,是不是該按我們說好的分一點紅利給我?”
張鴻偉知道杜雨霖所說的紅利指的就是調查趙力的事。他想了想,說:“杜副處長,要不這樣吧,晚上我請你吃飯,到時候咱們再談這件事兒。”
……
一個欠了別人債的人的時間總是很快,晚上說到就到。
張鴻偉步行了近半個小時才來到他和杜雨霖約好的那個小飯館。
杜雨霖早等在那兒,見張鴻偉提著一個小包走進來,向他招了招手。
杜雨霖揮手叫來伙計,點了幾個菜,點菜時他發現張鴻偉的臉色與往常有些不同,待伙計退下后,他看著張鴻偉的臉,問:“張翻譯,你這是怎么了?”
張鴻偉把那個小包放在杜雨霖面前,滿臉歉意地說:“杜先生,我現在就這么多了,你要是覺得不夠,我可以給你寫個欠條,多少我都沒二話。”
杜雨霖打開那個小包,里面是幾疊鈔票,有銀聯券、有日元,還有美鈔,還有一枚小小的金戒指。他有些詫異地看著張鴻偉,“你這是什么意思?”
張鴻偉四下看了看,低聲說道:“杜先生,我們本來說好的,你替我們搞到那個東西,我替你查那個人,我剛剛接到上面的通知,不同意我……”他搖了搖頭。
“你的上級不允許你查趙力的下落?”
張鴻偉歉意地點點頭。
杜雨霖又看了看那個小包里的東西,搖了搖頭,笑了一下,把小包推還給張鴻偉,張了張嘴,才說了句,“張翻譯,你應該知道我為了你這件事花了不少錢,這些個……”
張鴻偉馬上說:“我知道,這些遠遠不夠,我愿意……”
杜雨霖擺擺手,“這件事就算了吧。”
張鴻偉忙說:“杜先生,要不這樣吧,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還你的。”
杜雨霖掏出錢包,拿出幾張鈔票扔在桌子上,站起身,“張翻譯,你先吃吧,我還有點事,先走了。”說著,起身離開。
……
杜雨霖百無聊賴地開著車往前走,由于已經是深夜,街上幾乎沒有什么人。杜雨霖沒有把方向盤,任由著車子左拐右拐醉漢一樣地向前走。
張鴻偉失信于自己,杜雨霖很生氣,剛才他當場想掀了桌子狠狠打張鴻偉一頓,為了弄他弄那個什么作戰計劃,花的錢且不說,就說他花費的心思比當年在美國軍校寫畢業論文還要多,可是張鴻偉一句“上級不同意”就讓他所有費掉的心思化為烏有,實在是說不過去。可是杜雨霖沒有當場發作,他知道那毫無意義,他要讓張鴻偉欠自己一個人情,一個大大的人情。
雖說內心勉強說服了自己,可是憋在心里的氣還是把他頂得肚子發賬,腦袋發熱,兩個太陽穴的血液一汩一汩地激烈撞擊著。
他的車一拐彎,眼前出現了一隊巡邏的日本兵,有五個人,個個身著黃色軍裝,背著三八式步槍。
幾個日本兵見杜雨霖的車忽左忽右,其中一個小頭目模樣的人從肩上拿下槍,拉了下槍栓,沖著杜雨霖指了指,讓他停下。
杜雨霖停下了車,幾個日本兵圍住了他的車,那個小頭目指著他用日語大罵。杜雨霖是懂日語,他歪著頭聽著那小頭目罵,臉上浮著詭異的笑。
那小頭目正罵著,也不知怎么的杜雨霖一伸手以一種極快的手法卸了他長槍上的刺刀,停都沒有停,刀頭一轉,那刺刀已經刺入小頭目肚子上一半了。
其他的四個日本兵都被杜雨霖迅捷的殺人手法給驚呆了,距杜雨霖最近的兩個還沒醒過神來,頸骨已經被杜雨霖擰斷了,輕輕地倒在地上。
剩下的兩個日本兵馬上拉槍栓,杜雨霖隨手一刺刀刺入一個日本人的腹部,幾乎與此同時,他左腳向上一撩,皮鞋正踢在最后一個日本兵的檔部,那個日本兵悶哼一聲倒在地上,還沒來得及呻吟,杜雨霖的刺刀已經到了,深深地插進他的后背,直至刀柄。
這一切前前后后只有兩分鐘不到的時間,一切就歸于平靜了。
杜雨霖看了看幾個倒在地上的日本兵,俯身撕了一個日本兵的軍服,擦了擦手上的血,扔掉后,上了車,開車離開了。
這一切被遠處的一個人全部看到了,這個人就是剛化裝成男人剛賭回來的沈子硯。
杜雨霖的車已經不見了影蹤,沈子硯大張的嘴和兩只瞪大了的圓眼還是久久的O字模樣,半天都沒有恢復。
“沒想到這個花花公子這么厲害?”半晌,沈子硯才喃喃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