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司空藍蕭會突然出手。
待何三姑回過神來時,已渾身僵硬無法動彈半分,哪怕是自己拼盡內(nèi)力也很難沖破這禁錮。
“藍蕭,你?!”
何三姑不敢置信的盯著司空藍蕭,“你這是要做什么?!”
司空藍蕭后退一步,緩緩站起身來,看向何三姑的眼中含著點點淚光,“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自然該由你來結(jié)束。”
這意思,便是要將她送回京城去了。
何三姑瞪大了雙眼,“我可是你的親姨母!”
“是你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你怎么能這樣對我?!要是你娘泉下有知,一定不會安心的!”
何三姑試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用親情血脈來說服藍蕭。
哪知,司空藍蕭卻是突然撇過頭去,不愿與何三姑對視。
這一刻,他心里定是痛苦極了吧。
墨言與司空逸一左一右的伸出手,輕輕的放在司空藍蕭的肩膀上,無聲的安慰他。
良久,才聽到他低低的說道,“我還有兄長,還有墨言……正因為你是我的親姨母,我才不能讓你一錯再錯。如今谷先生已經(jīng)命在旦夕,你該盡快去京城。”
說罷,司空藍蕭突然轉(zhuǎn)身,大步流星的朝著懸崖外面走去。
墨言看向司空逸,卻見他擺了擺手,“去吧,這里有我。”
于是,墨言也立刻朝著司空藍蕭追了上去。
司空逸看了一眼朱雀,眼神帶著關(guān)切,“可好些了?”
朱雀站起身來,試著運了一下內(nèi)力,點點頭應(yīng)道,“主子,好多了!”
朱玄從懷中掏出繩索來,將何三姑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
司空藍蕭走的很快。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在這個時候逃離。
此次,他隨墨言來南國,除了要請求司空逸的原諒之外。便是要幫著墨言一起,找到何三姑與司空明,將何三姑帶回京城,給谷雨解了體內(nèi)的蠱。
眼下,司空明已經(jīng)伏誅,何三姑也被他們成功的拿下了。
為什么他心里會這么難受?
他不是,應(yīng)該恨何三姑的嗎?
為什么方才看到何三姑狼狽的樣子,他會心疼的無法呼吸?
很快,墨言便追上來了。
“藍蕭!”
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將他用力往懷里一帶,“你怎么了?”
看到司空藍蕭眼中的淚光后,墨言微微一怔,接著神情一軟,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擦拭了他眼眶中的淚水,“藍蕭,若是心里難受,就哭出來吧。”
誰說哭泣只是女人的專屬權(quán)了?
是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男人也有傷心的時候,為什么不能哭出來?
他輕輕拍打著司空藍蕭的后背,無聲的陪著他。
這一刻,司空藍蕭故作堅強的一面,徹底崩塌了。
他伏在墨言懷中,緊緊抓著他的衣襟,大聲的嗚咽起來。
他哭了很久,久到天色都已經(jīng)泛黑了。
這才從墨言懷中抬起頭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泛紅的雙眼,“對不起墨言,我將你的衣裳都給弄濕了。”
“無礙。”
墨言低頭看了一眼濕噠噠的衣襟,再看向他的眼神滿是關(guān)切,“心里可好受些了?”
“嗯。”
司空藍蕭點點頭,就勢一屁股坐了下去。
說來也奇怪。
他們來南疆這么多次了,從未看到過哪一夜,像是今晚這般星光浩瀚。
南疆的天,總是陰沉沉霧蒙蒙的。
即便是到了夜里,也很難看到星光閃爍。
可今晚,頭頂?shù)男强諈s是這般璀璨。
司空藍蕭抬起頭,怔怔的看著頭頂?shù)狞c點星光,眼中神色漸漸閃爍起來,終于有了一絲從前的模樣。
“墨言,我娘臨終前曾告訴我說。她永遠也不會離開我身邊,她會變成天上的星星,夜里便會出來陪著我,即便是我一個人也不會感到孤單。”
他語氣很輕,頓了頓,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輕笑起來,“有時候夜里沒有星星。”
“我便會想,是不是我今日不乖,所以我娘生氣不愿出來陪著我了?”
他娘走的時候,司空藍蕭還只是個幾歲大的孩童。
很難想象,這些年他都是如何挺過來的。
墨言心疼的看著他。
司空藍蕭察覺到墨言的心疼,轉(zhuǎn)過頭來看向他的眼神熠熠生輝,“墨言,你不必為我難過,都過去了。”
“我自幼被何……姨母撫養(yǎng)長大。”
司空藍蕭動了動唇,面色有些苦澀的改變了對何三姑的稱呼,“她雖只稱是我?guī)煾福鋵嵥龑ξ乙策是不錯的,至少從沒讓我被人欺負過。”
“我知道,在所有人心里,她都是不折不扣的老妖婆、世間最可惡的人。”
“可是在我心里,她也沒有那般不堪、那般可惡。”
司空藍蕭低低的嘆息一聲。
回想起何三姑揭下人皮面具后,露出那張溝壑叢生的臉,他心里忍不住鈍鈍的痛著。
“說起來,她這一生也的確是太苦了!她就像是為仇恨而生,卻偏偏化作別人手中的利劍,到死都不愿承認自己被人利用。”
說著,司空藍蕭眼中的淚水,再一次彌漫眼底。
對旁人而言,何三姑是世間最可惡之人;
可對司空藍蕭而言,何三姑不但是他的師父,更是他的親姨母。
何三姑的下場會有多慘,司空藍蕭可以想象。
墨言緊緊握著他的手,“藍蕭,這一切錯不在你。”
“墨言,與你說了這么會子話,我心里好受多了。”
司空藍蕭露出一絲勉強的笑意。
也不知道是故意讓墨言放心,還是當真心里好受多了……總之,此時司空藍蕭有些空洞的眼神,可不像是好多了的樣子,墨言仍是放不下心。
“天色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去了!否則,兄長與師姐該擔心了。”
司空藍蕭站起身來,故作輕松的撣落袖口的枯葉。
“對了,師姐……”
說起鈴玉,司空藍蕭猛地神色一變,“墨言,今日你可見到我?guī)熃悖俊?
墨言疑惑的搖頭,“鈴玉怎么了?”
“今日師姐本與我們一同來尋你們,但進迷霧林后我們便走失了!后我和兄長朱雀被毒瘴所傷,師姐將我們救出去后,她便失去蹤影了!”
他忙將是周文與幽兒,還有八爪蜘蛛救了他們的事兒說了一遍。
兩人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