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盛清寧與墨寒夜剛剛躺下,墨安便敲響了房門。
他們已經(jīng)睡下,一般情況下若不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兒,墨言是不會來打擾他們的。
聽到急促的敲門聲,墨寒夜起身去開門。
門口,墨言低聲嘀咕了幾句,墨寒夜轉(zhuǎn)身折返回來更衣,對盛清寧叮囑道,“你好生歇息,我去致遠(yuǎn)侯府一趟,估摸著今晚是不會回來了。”
“怎么了?可是致遠(yuǎn)候出事了?”
盛清寧從床上爬起來,敏銳的問道。
“嗯。”
墨寒夜一邊穿上外衣,一邊簡單的說道,“怕是熬不過今晚了。”
盛清寧瞳孔一縮,只覺得這個消息有些突然。
這段時日,秦海明不是都好好的么?
依著她藥丸的功效,至少能保秦海明三個月性命無憂。
可是眼下才過去了不到兩個月……
不知,是致遠(yuǎn)侯府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么?
來不及多問,墨寒夜已經(jīng)急匆匆出去了。
盛清寧卻是怎么也沒了睡意,對明月吩咐,“你即刻去致遠(yuǎn)侯府一趟,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秦海明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明月領(lǐng)命而去。
致遠(yuǎn)侯府,此時已經(jīng)亂成了一鍋粥。
順和夫人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若說這些年來,她對秦海明心中有怨,可隨著秦海明病重后,順和夫人心里到底是為他捏了一把汗。
到底,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
如今墨寒夜也已經(jīng)奪回皇位,對秦海明的怨恨,也早已煙消云散……
順和夫人與墨寒夜一同來了致遠(yuǎn)侯府,秦夫人早已哭得暈厥過去,秦蓉抱著孩子瑟瑟發(fā)抖的站在一旁,臉上也淚痕猶在但已經(jīng)停下痛哭了。
見順和夫人與墨寒夜來了,秦蓉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她下意識撲向了墨寒夜,聲音沙啞的喊了一聲,“皇上!”
墨寒夜微微側(cè)身,秦蓉便撲進(jìn)了墨言懷中。
墨言身子一僵,連忙推開秦蓉,有些幽怨的看了墨寒夜一眼。
墨寒夜不以為然,只皺眉詢問,“什么情況?”
秦蓉也有些尷尬。
順和夫人接過她懷中的孩子,看著孩子這么晚了還沒有睡著,睜著兩只大大的眼睛,順和夫人心下一軟,“可憐的孩子,今晚竟是這么乖巧,都沒有哭。”
她抱著孩子坐在床邊,瞧著秦海明也已經(jīng)暈過去,也對秦蓉問道,“你父親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行了?”
順和夫人眉頭緊皺。
秦蓉怯生生的看了墨寒夜一眼,又對順和夫人低聲道,“今日下午,我父親和我娘起了爭執(zhí)。”
順和夫人不耐煩的,看了昏迷不醒的秦夫人一眼。
對這個嫂子,她素來沒有好感。
“她不是已經(jīng)啞巴了,怎么還能與你父親起爭執(zhí)?”
順和夫人神色不渝的問道。
秦蓉哽咽著,“是不能說話的,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我在房里帶蘭兒,丫鬟便急忙忙來找我,說是父親被我娘氣得不行了,所以我才趕緊過來。”
“下人說,是因為父親想吃冷冰冰的桔子,可是我娘不給。”
“然后,父親便生氣了,兩人就鬧得不愉快,氣得父親病重。”
就為這么一件小小的事兒,秦海明竟是就氣得病重快不行了?
這人,還是孩子不成?!
盛清寧也特意叮囑過,讓秦海明不能飲食辛辣、生冷。
這段時間都還算是不錯,可今日竟是鬧著要吃冷冰冰的桔子?
原順和夫人對秦夫人滿是怨氣,眼下聽到秦蓉這話,倒也忍不住在心里嘆息,只覺得秦海明這是自找的!
不過倒也可以理解。
秦海明這段時日食不下咽,整日里除了羹湯白米粥之外,什么也吃不下。
嘴巴里面定是苦澀無味,想要吃冷冰冰的桔子倒也情有可原。
也難怪,秦夫人會哭得昏厥過去了。
想必,是想著秦海明變成這樣,都是被她害得吧?
所以,秦夫人才會哭得傷心欲絕,以致暈厥。
“太醫(yī)可來過了?”
墨寒夜問道。
秦蓉點頭,抬起頭委屈的看了他一眼,“柳院正方才已經(jīng)來過了,說我父親已經(jīng)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即便是他也無能為力,救不了了。”
柳院正的為人,大家都是清楚的。
既然他說不能治了,眼下即便是柳院正已經(jīng)回去了,也無人會多說什么。
見秦海明出的氣兒多,進(jìn)的氣兒少了,墨寒夜這才道,“既然如此,哭也無用,準(zhǔn)備后事吧!”
秦蓉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靂一般。
她臉色雪白如霜,捂著嘴大聲嗚咽起來。
順和夫人眼眶也開始泛紅,眼淚忍不住掉落在墨君蘭的小臉上。
這么小的孩子,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眼淚掉落在她臉上后,好奇的伸出小手去接。
甚至,還“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見狀,順和夫人心里更加酸澀。
許是聽到哭聲,秦海明氣息微弱的睜開了眼。
見坐在床邊的人是順和夫人,他努力將眼睛睜的更大一些,顫顫巍巍的喊了一句,“無雙……”
這一聲“無雙”,讓順和夫人更是淚如雨下。
她不記得,已經(jīng)多少年,秦海明沒有叫她的閨名了。
順和夫人哽咽著應(yīng)了一聲,“是我,哥哥,是我。”
這一聲“哥哥”,讓秦海明眼角的淚水也滑落下來,打濕了枕頭。
他強撐著想要坐起來。
秦蓉忙上前,拿了一只軟枕塞在秦海明背后,用力的扶著他。
“無雙,能在死前看到你,是我最開心的事情了!我沒想到,你還愿意來看我……我已經(jīng)到了最后一步了,我自己的身子,我心里清楚。”
秦海明說話含糊不清,喉嚨里似乎有痰似的,一直在“呼呼”作響。
他說的很慢,也竭力說的清楚。
順和夫人卻是毫不費力,就聽清楚他的話。
秦海明說了幾句,又開始咳嗽著喘了起來,“無雙啊,這輩子我做了太多的錯事。”
“你,你能原諒我嗎?”
他向順和夫人伸出手。
看著他干瘦如柴的手臂,順和夫人更是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她將孩子還給秦蓉,一把攥住了秦海明的手,“哥哥,快別說了!咱們是兄妹,有什么事情,就讓它過去了吧!”
聽到順和夫人的話,秦海明心里壓了多年的重?fù)?dān)緩緩卸下。
他的雙眼中漸漸有了神采。
看樣子,像是有了幾分好轉(zhuǎn),讓秦蓉頓時臉色一喜,忙湊的更近一些,“父親,你是不是感覺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