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刻意的沉穩中，還隱約帶著虛浮的腳步聲，盛清寧就知道是墨寒夜來了。
為了不被他看出異樣，她忙擦干淚水，又與谷雨相視一眼，師徒倆默契十足的開始了新的話題，“師父，如今我既然已經停藥了，是否要換新的藥方？”
“自然是要換，你的身子畢竟還未痊愈。”
谷雨沉聲應答。
說話間，墨寒夜已經進來了。
盛清寧不敢抬頭看他，只繼續對谷雨說道，“這藥喝得我嘴苦，喝完藥后可以吃蜜餞嗎？”
“良藥苦口。”
墨寒夜自然而然的接過話頭，在盛清寧身邊坐下，眼神已經看向了谷雨。
眼神詢問：師父，您沒有將我出賣吧？
可今日，谷雨破天荒的不敢與他對視，只輕咳一聲，“夜兒你來了啊？既然你來了，那為師就先回去歇息了，你好生陪著寧兒說會子話吧！”
嗯，你們小兩口要怎么“算賬”，是你們自己的事兒，為師就不湊這個熱鬧啦。
說罷，谷雨起身就準備出去，甚至沒有回答方才盛清寧的問題。
這，就有些反常了。
墨寒夜皺眉看向谷雨，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子不好的預感來。
谷雨拍了拍手，大步流星的出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墨寒夜若有所思的皺著眉。
他怎么總感覺，一向有如神祗一般、清冷孤傲的谷雨，今日這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谷雨離開了，屋子里就只剩下盛清寧與墨寒夜兩人。
兩人各有心事，一時半會兒誰也沒有先開口，屋子里陷入詭異的沉默。
明月扒拉著窗欞，小心翼翼的往里偷看。
朝露無奈的站在一旁，“若是被王爺發現了，定是要一掌將你打出盛府外去！”
“你別看了，看就是又在撒狗糧罷了，你就不會吃撐嗎？”
“噓。”
明月豎起手指頭，轉過頭給朝露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聲說道，“今日可不是撒狗糧，我見王爺與小姐神色都不自然，想來他們之間是發生什么事兒了！”
“你別說話，讓我好生觀察。”
說罷，明月繼續偷看。
屋子里，盛清寧墨寒夜，怎會不知道明月在偷看偷聽？
“明月，你若是無聊，就將盛府家規抄寫一百遍吧。”
看著窗欞上明顯的那雙手、以及窗戶紙上那顆明顯的大腦袋，盛清寧無奈的說道。
“啥？！小姐您能看見我？”
門外的手與大腦袋頓時消失了，隨后傳來明月跌倒在地的聲音，她忙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面的灰塵，“小姐，一百遍也太多了吧！奴婢就只會寫‘家規’兩個字呢！”
“要不咱們討價還價，只抄寫家規兩個字一百遍吧？”
明月嬉皮笑臉的出現在門口。
方才那明顯的大腦袋與雙手，但凡不是個瞎子都能看見吧？
所以說，明月這傻丫頭的智商，與他們正常人是不對等的……
“滾。”
盛清寧伸手指向門外。
“好嘞，奴婢最擅長滾了。”
明月麻溜的滾開了。
墨寒夜看著盛清寧刻意回避的眼神，以及那微紅的眼眶，心底一沉，“寧兒，你是否有事瞞著本王？”
盛清寧端著茶杯的手在顫抖。
聽到墨寒夜的問話，手中的茶杯險些再一次摔落在地。
“你還是回答一下我，是否有什么大事兒瞞著我吧？”
盛清寧故作鎮定，抬眼看向墨寒夜。
只見墨寒夜眼中極快的閃過一抹慌張，隨后輕笑出聲，“寧兒，不用本王老實交代，你應該也知道了吧。方才，可是師父將事情告訴你了？”
他剛進門的時候，就察覺屋里的氣氛不對勁了。
加之谷雨向來是個不會說謊，甚至說謊后連掩飾都不會的男人。
不用多想，定是心頭血一事暴露了。
既然墨寒夜已經猜到了，盛清寧也不想隱瞞了。
她坦蕩的點了點頭，咬牙說道，“墨寒夜，你可知心頭血是人最重要的一部分？”
“你將心頭血分給我，自己要怎么辦？萬一，萬一當時稍微出點差錯，你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又該怎么辦？”
說著說著，盛清寧的聲音又開始顫抖起來。
想著那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她整個人也開始輕微顫抖了，看向墨寒夜的雙眼，帶著后怕與復雜，“到時候，可就不是我一個人死，而是你我一起死了！”
還好動手的人是谷雨，換做是旁人，定是會出事的！
此事毋庸置疑！
“寧兒，本王之所以不告訴你，便是不想讓你擔心。”
墨寒夜無奈的嘆息一聲，伸手牽過盛清寧的手，“眼下，本王不是好好的坐在你身邊？”
他的手溫暖不已。
被墨寒夜溫暖的手包圍，盛清寧只覺得這股子暖意，傳遍了周身。
最后，就連她的心，也溫暖、安定下來。
“墨寒夜，我只是怕……萬一，萬一當真失去了你……”
盛清寧這才抬眼看向墨寒夜，眼淚汪汪的說道，“我無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雖然，那會子她瀕死，卻也不想墨寒夜會出事。
這個回答，像是一記重錘，重重的敲擊在墨寒夜心坎上。
他的眼神一顫，溫柔的擦拭掉盛清寧臉上的淚水，柔聲寬慰，“寧兒，若是你無藥可醫，本王茍活在世又有什么意義？”
原來，早在墨寒夜決定給盛清寧獻出自己的心頭血時，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不外乎也就是他會與盛清寧一同死去罷了。
“但幸運的是，你我都成功活下來了，不是嗎？”
墨寒夜深深的看著盛清寧，眼中流轉著濃郁的柔軟。他一汪眼神深情的如同海水一般，將盛清寧卷入其中，讓她無法自拔，只能選擇沉溺其中。
“寧兒，我曾多次在夜里，夢到自己的前世，似乎早已死在這個年紀之前。”
聽到這句話，盛清寧神色瞬間變得震驚不已！
好在此時，墨寒夜低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只能聽到他自顧自的說道，“可因為你的緣故，這一世我才能多活這么久，所以將命分給你，本王甘之如飴。”
盛清寧臉色蒼白，嘴唇也開始顫抖起來，“你，你可還有，還有夢到其他什么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