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谷雨話只說了一半,并未提及墨寒夜去了何處,甚至像是有意轉移話題似的。
眼下盛夫人詢問起來,盛清寧也連忙問道,“是啊師父,墨寒夜去哪里了?”
若是墨寒夜尋了谷雨前來,為何不見他一同過來?
莫不是,這廝還在生氣不成?
盛清寧心下一緊,下意識想到墨寒夜動怒時那面無表情的臉了。
谷雨深深的看了一眼盛清寧,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負手而立,語氣帶著幾分陰沉,“先前給寒夜下蠱的那南疆人,已經有了消息,因此寒夜便趕著去處理此事了。”
“什么?”
盛清寧神色一震,著急的說道,“師父,您為何不阻止他?!”
南疆人是什么樣的存在,盛清寧也不是不清楚。
南疆人排外,更是個個都擅長蠱毒。
上到九十歲的老嫗、下到幾歲的孩童,幾乎個個都是下蠱的好手。
且不說墨寒夜是個普通的血肉之軀,就說他一個商國人、若是就這么直接去了南疆,難保不會出事!
因此,盛清寧才會如此緊張擔憂。
知道她是因為擔心墨寒夜,谷雨這才勸道,“你也不必太過擔憂,有司空逸陪著多少要安全一些。當務之急你要養好身子,方能為他排憂解難。”
谷雨的語氣意味深長,眼神也帶著幾分深邃。
他的言外之意,盛清寧自然明白。
谷雨說的,無非就是墨寒夜奪回皇位一事。
不過,有司空逸陪在身邊……司空逸好歹是南國的太子,想來墨寒夜的安危多少有些保障。
加之他身邊的暗衛,個個都身手不俗,想來也不會出什么事吧?
盛清寧在心里頭安慰自己,不由雙手合十放在胸口,低聲念叨了幾句,“老天爺保佑,讓墨寒夜一定要平安無事。”
“原寒夜是請求我不要將此事告訴你,為師也是為了讓你安心,讓你好生養身子,因此才會告訴你。”
谷雨沉著臉,語氣帶著幾分不渝。
他心想,要想讓盛清寧配合醫治、好生調養身子,無非就是要刺激她。
要刺激一個人,便是專挑她痛得地方下手。
哪里有傷口,就專是往哪里給她撒鹽。
比如說盛清寧如今的傷口,自然是墨寒夜。
她若是得知墨寒夜有危險的話,定是巴不得自己能早日痊愈,如此方能為墨寒夜做點事情。
盛清寧點點頭,“師父的良苦用心,寧兒深感在心。”
“你知道便好。”
說著,谷雨這才轉頭,看向了周文,“這個小子方才叫我師爺爺,又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還是個半吊子,居然就開始收徒了?你可別誤人子弟。”
谷雨毫不留情的說道。
盛清寧老臉一紅,還沒來得及解釋便聽到周文說道,“師爺爺,師父才不是半吊子呢!我師父可厲害了,上個月還解決了鹿園縣的瘟疫呢!”
周文的語氣,帶著幾分炫耀與得意。
這話聽得,盛清寧的臉頰更是火辣辣的燙著。
周文這個不長心的,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嗎?
居然還在谷雨面前炫耀這事兒,當真不是讓她難堪?
本以為谷雨又要訓斥她了,可卻沒想到他聽到這話后,神色有些驚訝,“寧兒,你解決了瘟疫?”
盛清寧弱弱的答道,“師父,那,那也不過是偶然……是我想起師父曾經說過的一道古方,因此才能解決瘟疫問題。”
“嗯,那也很不錯,至少說明你將為師的話記在心頭的。”
谷雨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對周文說道,“既然你一心想要拜入門下,也已經拜了寧兒為師。我這個做師爺爺的自然不會多說,只是你要謹記一點。”
“我們這一脈,不能隨意用自己的本領去害人。即便是救人,也要分清楚情況。”
“壞入骨髓的人不救、心高氣傲的人不救、忘恩負義的人不救。”
“這三不救,你要銘記在心。”
沒想到,谷雨會親自教導周文。
想來,也是瞧著自家愛徒身子虛弱,因此這些道理谷雨才會,幫著盛清寧教導周文吧?
盛清寧明白谷雨的良苦用心,看著他那風塵仆仆的樣子,只覺得眼眶酸酸地。
“是,師爺爺的話,徒孫謹記在心!”
周文認真的點頭應下。
“另外,你既然已經拜了寧兒為師,我希望將來你能對她忠心耿耿。不管在任何情況下,你都不可違抗師命,否則……我可不會輕饒了你。”
谷雨的神色是少有的凝重。
之所以如此叮囑周文,也是怕將來周文會做出什么背叛盛清寧的事兒啊……
真是難為了自己的師父,能想的如此周全。
盛清寧心下更是感動,眼淚打濕了眼眶。
盛夫人也擦了擦眼淚,對谷雨問道,“那寧兒這種情況,你可有法子醫治?”
谷雨搖了搖頭,恢復了一如既往言簡意賅的模樣,“難。”
“不過,我會盡力。”
盛夫人神色一變,接著眼淚又止不住的往下掉,嘴里哽咽道,“既然如此,寧兒就拜托你了。”
“玉敏,你說的這是什么話?寧兒是我的徒弟,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見盛夫人哭得如此傷心,谷雨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聽到這聲“玉敏”,盛清寧下意識看向了兩人。
她只覺得,似乎師父與娘親之間……從前是不是也有什么秘密往事?
谷雨日夜兼程,千里趕來自然是疲憊了,因此很快就去了客房歇息。
這一夜,盛清寧更是無眠。
不過,這一夜沒有睡著的人,可不只是盛清寧啊……
至少勤政殿內,鬧得不可開交,吵得墨宗平也是一夜都沒能合眼,頭疼的看著殿內的情形。
眼下,已經不只是昨晚的那幾個人了。
秦夫人昨晚得知此事后后,也已經趕著進了宮,可秦海明倒是未曾出現。秦夫人此時站在殿內聲淚俱下的控訴墨北辰,那撒潑的模樣就差沒有直接撲上去,將墨北辰給撕碎了。
不知是礙于賢妃的臉面,還是墨宗平在場,秦夫人好歹收斂了些。
可是事情一直僵持著,墨宗平頭痛的按著太陽穴,頹然的嘆了一口氣。
直到一抹俏麗的身影出現在勤政殿門口,墨宗平這才抬眼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