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長和正在收拾書本,準(zhǔn)備走人。既然看不下去,繼續(xù)留下來看書也是浪費時間。
聽到季沉珂的聲音,她近乎欣喜地回頭,“季姑娘,你來了?”
“嗯,你這是要走了嗎?”
“沒啊,我是看你不在,想去找你!
“噗。”季沉珂一笑,“是不是今日來,看到我不在,你不習(xí)慣了?”
“有、有點。”齊長和被她那一笑刺/激到了,浮躁的心壓了下去,整個人也恢復(fù)了平靜,有些郝然,臉也有些燙。
有一種“被季沉珂看笑話了”的即視感。
“我看你最近都在看琢玉齋才要學(xué)的內(nèi)容,來之前我先回住處拿了我之前的書,路上耽擱了。書里面有我做的筆記,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
齊長和看到她懷里果然拿了幾本書,笑道,“有用,有用!”
季沉珂走過來,把書放到齊長和面前,自己在她對面坐下。
“你這么拼命,是想去明玉齋?”
齊長和點頭,去青云齋之前,不就是先要去明玉齋嘛!
“爭取早日來青云齋啊,到時候我們就有更多時間相處了!
對啊!去青云齋了,她就和季沉珂一個班了,相處時間自然也會變多。
齊長和想到這里,眼睛亮亮的,點頭更加用力了,“我會的!
“我等你!
兩人沒在說話,如之前一般,各自看自己的書,做自己的事。
好幾天沒看到陸子矜了,齊長和也忘了有這么一個人,直到再次看到他,她才想起之前她好像答應(yīng)過對方什么事。
只是對方?jīng)]來找她,她便自動放到一邊。
陸子矜的腿傷也不是很嚴(yán)重,養(yǎng)了幾天,他的腿傷就好得差不多了,又能亂蹭亂跳了。
這幾天他一直都在等齊長和的消息,可惜等了好幾天連一個鬼影都沒見著,他有些不耐煩了,就主動來找齊長和。哪知對方日子過的挺滋潤,一點也沒有把他們那天的約定放在心上的樣子,他不由惱火了,看齊長和的眼神也帶著不善。
“陸公子。”齊長和似是沒注意到陸子矜吃人的目光,十分自然走過去和他打招呼。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陸子矜習(xí)慣了眾星捧月,這次來卻沒帶人。
“陸公子你別著急,凡事總要有個契機(jī)不是,太過突兀也不好!
陸子矜想了想,也沒反駁,算是同意了齊長和的話,“那你想到辦法了沒有!”
“后天休沐,季姑娘說要來我家。如果陸公子不嫌棄寒舍簡陋,污了您的眼睛,臟了您的腳的話,歡迎來做客。”
陸子矜聽了齊長和的話,皺了皺眉,不知在想什么,最后或許認(rèn)為這是接近季沉珂的好機(jī)會,他勉為其難同意去她家。
陸子矜得到自己想要的,滿意地走了。
他身后的齊長和斂了笑容,朝另一個方向――自己的住處走去。
后天休沐季沉珂確實要來她家。
那天她就是和季沉珂瞎聊,聽說季沉珂家里就她一個人,回去也沒意思,休沐的時候她大多都是留在學(xué)堂,齊長和就邀請她到她家做客,沒想到她居然同意了,看起來還很高興,似乎早就希望她這么說了。
以致到了現(xiàn)在齊長和還覺得有些夢幻,好不真實。
因為季沉珂與阿珂相像,她對她自然就有種好感,可是她卻不知對方是怎么想她的,有沒有把她當(dāng)做朋友,還是認(rèn)為她是自來熟,礙于良好的修養(yǎng)才沒有對她拉下臉。
如今看來,季沉珂至少是把她看做是朋友了,很多跡象也可以表明。如果季沉珂對她不耐煩的話,就不會一次次容許她靠近了,虧她現(xiàn)在才意識到這點。
――
下午散學(xué)后,齊長和就去明玉齋找阿卿,她散學(xué)比阿卿早,見他們還在上課,就倚在一棵樹下發(fā)呆等人。
是的,阿卿沒辜負(fù)她的期望,才到琢玉齋沒不久,當(dāng)月又通過了月末考試,升入了明玉齋。
齊長和是半個月后才知道的。她嫌上下山麻煩,本來六天就可以回家一次,和阿卿商量了一下,決定半個月回去一次。而在學(xué)堂,她基本不管阿卿,很少去找他。阿卿倒是來找過她,被她說了幾次要好好學(xué)習(xí),沒事別找來,他也知趣漸漸不來了,安安分分的學(xué)習(xí)。
“姐!”
齊長和沒來多久,阿卿就透過窗戶看到她來了,不理會同伴的叫喚,一下課,他匆匆收拾了東西就朝齊長和跑去,一刻也不想讓她多等。
距離上次回家,半個月還不到,怎么姐會來找他?
不過能看到她終究是件高興的事,那點疑惑很快被阿卿丟到了犄角旮旯。
“跑這么快做什么,慢點!饼R長和扶住朝她跑來的阿卿,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在明玉齋還適應(yīng)嗎?”
“挺好的,夫子教的我都能跟上。”
“學(xué)習(xí)還是要學(xué)習(xí),不過不要太累了,注意身體,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知道嗎?”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齊長和發(fā)現(xiàn)阿卿好像又瘦了,下巴都尖了,也白了一些,人清秀不少,漸漸有些看不出他以前黝黑貌丑的樣子了。
難道是她給的壓力太大了,怎么養(yǎng)不胖?
也對,阿卿才八歲,正是淘氣愛玩的年紀(jì),她卻一直要求他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娛樂的時間都沒有……這么一想,齊長和心里竟升起了一絲愧疚,看著阿卿的目光也更加慈愛。
“阿卿,這段時間你辛苦了!
揠苗助長的故事她聽過,還是讓阿卿緩緩好了。
阿卿覺得齊長和的目光有些奇怪,一時有些不自在,又聽她說那句話,他又有些莫名,“姐,我不辛苦啊!
“傻孩子!饼R長和試著把自己帶入“慈母”這個角色,感覺還不賴。
如果她前世不是易滑胎體質(zhì),說不定也有一個差不多這么大的孩子了,一定很可愛。
齊長和也不知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想,大概是在阿卿身上體會到了做母親的感覺?
阿卿不想齊長和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小孩子,那樣子會顯得他很沒用。他希望他可以快點長大,這樣才能和她一起分擔(dān)事情!
“姐,我不是小孩子了。”阿卿試圖辯解。
“是,你不是小孩子!
一看就是哄小孩子的語氣,阿卿也不辯解了。
“阿卿,你有什么要拿的嗎?”
“我們今天是要回家嗎?”
齊長和笑著點頭,“明天家里有客人要來,今天回去準(zhǔn)備一下。怎么,你不想回去?”
“沒。”原來是有客人要來他們家!難怪半個月不到,姐會過來找他。就不知是什么樣的客人了。
阿卿的住處離明玉齋不遠(yuǎn),他讓齊長和在原地等著,自己則快速跑回住處收拾東西。
很快,阿卿就抱了個小包袱過來了,把包袱背在身后,他習(xí)慣性地牽起齊長和的手,往清風(fēng)學(xué)堂的大門走去。
齊長和沒有抽出她的手,隨他牽著,空著的另一只手拿過他的那個小包袱背在她的肩上。一下子她的肩上就有了兩個包袱,而且這兩個包袱還不輕,里面都裝有書,不過對她來說,就是小意思。
阿卿感覺包袱被拿走,肩上一松,抬頭就看到齊長和肩上的兩個包袱。
“姐,我可以自己拿的!
“有人幫拿還不好?走吧!
到街上的時候,齊長和沒有回家,而是帶阿卿到了自家飯館,她還沒忘要給阿卿好好補(bǔ)補(bǔ)。
吃飽喝足了之后,兩人回家。這次齊長和沒叫阿卿看書,而是讓他好好休息,自己則打算收拾一下房子。
阿卿見齊長和一回來就沒閑著,收拾這收拾那的,心想明天的客人有這么重要嗎?能讓一向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姐姐這么重視。
“姐,需要我?guī)兔?”看著忙碌的齊長和,阿卿跟在她后面叫了一聲。
“不用,你去玩吧!
“沒什么好玩的,姐,你不是會吹笛嗎?可不可以教我啊?”
“沒看到我在忙?”
“我不是說現(xiàn)在,姐你有空的時候教我可以嗎?明玉齋要學(xué)習(xí)六藝,其中就是包括樂,我有些不懂。姐你不是會吹笛子嘛,可不可以教我?”
“你姐我又不是夫子,不懂就問夫子!
“夫子又不只是教我一個學(xué)生,而且夫子也忙,我不好意思打擾他!
“我自己都是半桶水,怎么教你?”
“不會啊,我覺得姐吹得很好聽。”
“你聽過?”
“嗯,那次在竹林的時候,我看到你和一位姐姐合奏,吹得可好聽了,姐你真厲害!”阿卿眸里寫滿了崇拜。
“咳咳。”被阿卿一夸,齊長和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了,擔(dān)心自己名不副實,辜負(fù)了他的崇拜,忙擺了擺手,“也沒什么啦!”
阿卿看到齊長和被他輕輕一夸居然不好意思了,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般,很是稀奇。為證實自己的猜測,他又不動聲色地夸了齊長和幾句,發(fā)現(xiàn)對方耳根悄悄紅了。
姐果然經(jīng)不得夸!
看來他以后要多夸夸姐了,能看到姐害羞的樣子,真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
……
陸子矜很早就起床了,他每日的作息都很有規(guī)律,早睡早起。在家,他能待在書房一整日,實在煩悶的時候,他也會邀一些朋友到外面浪。
陸子矜從小受到良好的教育,養(yǎng)成一身矜貴的氣度,因他是嫡長子,從小倍受寵愛,沒受過什么挫折,行事不免有些囂張。忽略這點,陸子矜聰慧好學(xué),進(jìn)了清風(fēng)學(xué)堂沒多久就升到了明玉齋。
能入明玉齋的學(xué)子大多都很聰明,有真才實學(xué),陸子矜能進(jìn)去,就說明了他的優(yōu)秀。
陸子矜一向拎得清玩樂與學(xué)習(xí),不會玩物喪志,可以說是一個很有分寸的人。
作為一家之主的陸父,在陸子矜十歲起就不怎么操心他了。陸父了解自己的兒子,也對他放心,不會怎么約束他,因此陸子矜也算過得肆意。
今日,陸子矜吃過早飯就鉆到書房了,他旁邊站著一個人幫他磨墨,偶爾添水倒茶。
陸子矜練了一會字,手有些酸,一杯茶適時送到他面前。
他抬眸掃了一眼那人,嘴角習(xí)慣性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真該讓人看看,堂堂清風(fēng)學(xué)堂青云齋的天才程意,居然給我磨墨,還給我添茶倒水,干起了下人的活兒~”
“子矜,是不是又有人惹你生氣了!闭f話的是個清秀干凈的少年,他沒有穿著陸家下人衣裳,而是穿著自己的衣服。
那衣服洗的發(fā)白,也多虧少年好看,穿在身上竟不顯寒酸,反而襯得整個人清爽干凈,讓人易生好感。
聽著陸子矜找茬似的話,少年語氣也是溫溫和和的,隱隱還帶著些無奈式的包容,似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別叫我子矜,你有資格這么叫我嗎?我爹對你客氣點,你就分不清東西南北了是嗎?別忘了,你只是我家花錢雇來的書童而已,比下人高貴不了多少!你這個包容的樣子給誰看呢?真想揭下你那張?zhí)搨蔚拿婢,讓人看到你的真面目!?br>
程意仍然唇邊帶笑,似乎不受陸子矜那番話的影響,就一直靜靜地在那里站著,默默地承受著。
陸父一進(jìn)來,就看到陸子矜說一些刺/激人的話,而他身旁的少年一言不發(fā),單薄的讓人心疼。
“子矜,你又在欺負(fù)程意了,說了多少次,程意不是那些任你隨意打罵的下人!标懜覆煌床话W地訓(xùn)斥完陸子矜后,又轉(zhuǎn)頭對程意道,“程意,子矜說的那些話都是無心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陸老爺,我知道子矜本性不壞,我不會計較的!
“那就好,那就好。說了多少次了,叫我陸叔叔就好了,不用那么客氣。”陸父拍了拍程意的肩,“子矜,看到?jīng)]有,你要向程意學(xué)習(xí),人家只比你大一歲,如今已經(jīng)進(jìn)了青云齋,可以下場了。你啊,心思還是不要過多放到別的事上,也要好好努力了。”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程意是你的兒子呢!”陸子矜擱下筆,到屏風(fēng)后面換了一身衣服。
陸父看到他拿了把扇子就要出門,不禁問道,“你這是要去哪里?”
“還能去哪里,出去玩啊!”陸子矜說話時已到了門外,叫來了阿福,兩人出了院子。
書房只剩下陸父與程意。
“陸老爺,子矜是不是生我氣了?”
“沒這回事,你不要多想,他就這個脾氣!标懜赴参克,他似不經(jīng)意的問了一句,“你娘,身體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