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人確實就只剩下“遺言”而言了。
幾天的時間,韓蕓汐早就從他老人家嘴里問出了朝廷派發(fā)到三大災區(qū)糧食的數(shù)量,還有真正送達災區(qū)的糧食數(shù)。很不巧,這里頭的誤差和他們從國舅府手里買來的新糧相差無幾。
韓蕓汐也沒審問于大人到底是誰貪走了糧食,只要把這個于大人畫押過的證詞遞給天徽皇帝,再將國舅爺和黑市林家糧鋪的關系報上去,一切就等著國舅爺自己去解釋,興許還能聽到不少有趣荒唐的解釋之言呢。
當然,龍非夜是不會笨到親自去遞奏折。
龍非夜直接遞奏折的話,所有證據(jù)就只有天徽皇帝一人看得到,國舅爺畢竟是位高權(quán)重之人,影響極大,天徽皇帝未必會辦他,但是,假借他人之手,那就不一樣了。
韓蕓汐一直都以為龍非夜會借太子之手,太子是什么性情之人,又對國舅府心存怎樣的芥蒂,龍非夜是再清楚不過了?烧l知道龍非夜卻說,“楚西風,把所有證據(jù)都理一理交給穆大將軍!
穆大將軍!
韓蕓汐震驚了,她怎么都沒想到還有一個穆大將軍可以用呢?
穆大將軍嫁女兒,自不是為了那么點聘禮,而就只是為了女兒有一個好的歸宿。
雖然可惡,可是穆大將軍終究也是迫于無奈的,可憐天下父母心。
如果這個時候給穆大將軍這么個機會推倒國舅府,將太子和國舅府之間千絲萬縷的牽扯一刀斬斷,如此一來,太子干凈了,穆將軍府也不會受人詬罵了。
這是給穆大將軍一個機會,也是秦王殿下賣給穆將軍府的一個大人情呀!
即便穆將軍府真的效忠太子了,至少也不敢明著和秦王府抗衡。
“殿下,探子來報,穆清武最近和太子走得甚近!背黠L低聲回稟,雖遠離帝都,可那里的一動一靜都瞞不過秦王殿下的眼睛。
“龍?zhí)炷吘故翘旎照{(diào)教出來的,能笨到哪去?”龍非夜這話令人琢磨不透是夸抑或諷?
即便龍?zhí)炷苷f服大將軍去游說天徽皇帝,那也得有他們提供的證據(jù)。
這件事認真算來,秦王也算是扶了龍?zhí)炷话训模缓蛧烁睬尻P系,龍?zhí)炷^對走不遠!
韓蕓汐緘默不語,默默聽著,她忍不住想起穆清武第一次到秦王府謝她救命之人的場景。
那么磊磊落落的一個鐵漢子,濃眉大眼,炯炯有神,一站一坐、一舉一動都是標準的軍姿,一板一眼又充滿力量。
國舅府要倒臺了,這個漢子也算是逃過一場同流合污,可是,他終究是站到了太子那一邊,注定敵對的一邊。
穆清武,為了一個不成器的妹妹的婚姻,你選擇太子,放棄秦王,值嗎?
許多年后,韓蕓汐才知道,穆清武其實沒有選擇太子,也沒有選擇秦王,而是選擇了她。
有些事,再聰明的人都無法看透;因為,有些事并不靠腦袋做成的,靠的是心。
人心,難猜測!
楚西風整理好證據(jù),親自押上于大人,帶上餓得僅剩一口氣的南郭明德回帝都。
東西和人都打包在一個大木箱里,運到了將軍府院子中。
“穆大將軍,這是秦王殿下從災區(qū)給你帶來得禮物,請笑納。”楚西風恭敬地說。
“不敢當不敢當!”穆大將軍連忙跟著作揖,大將虎威在秦王之威面前,也得敗下陣來。
時局變動,輿論翻天,穆大將軍自穆琉月成婚后就深居簡出,但也關注著時局。
他猜不到秦王會送禮來,但是,既然送了,他便猜得到送的是什么。
“末將多謝殿下賞賜,還請楚侍衛(wèi)代為轉(zhuǎn)達!
“會的,東西收好。在下告辭。”楚西風什么都沒說就離開了。
幾日后,遠在災區(qū)的龍非夜和韓蕓汐就收到飛鴿傳書,帝都風云匯聚,局勢大變!
天徽皇帝仍在養(yǎng)病,穆大將軍帶少將軍穆清武和十多位朝廷重臣,長跪?qū)m門,為災民請命,狀告國舅李世榮行賄戶部于大人,買通上下官員,勾結(jié)黑市勢力,貪污賑災糧食。
天徽皇帝最終帶病接見,令太子為主審,刑部全力配合,肅查此案!
據(jù)說因為天徽皇帝讓太子主審這個案子,太后老人家到養(yǎng)心殿鬧了三天三夜,天徽皇帝都只能躲著。
事情都鬧到這份上了,天徽皇帝還能怎么樣,只能借勢推太子一把,讓太子樹立一個大義滅親的好形象。
半個月不到,整個案子證據(jù)確鑿,水落石出,國舅爺被削掉公爵之位,貶為平民,沒收了大半家產(chǎn),從高高在上的云端直接摔到泥里。
如果這個案子不是太子審的,判的,或許國舅爺還不至于那么慘,公爵之位沒了,家產(chǎn)沒了,以后還會有的,可是,這一回國舅爺失去的是太子呀!
太子就是國舅府的將來,國舅府已然失去了將來!朝中還有何人敢與之結(jié)交,結(jié)黨?
反倒是一貫中立的穆大將軍府取代了國舅府成為另一個勢力中心,穆琉月婚事丟的臉總算在這一次挽回了,而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穆大將軍成了太子真正的后盾。
天徽皇帝站在高高的樓閣上,俯瞰帝都。
“洛公公,這個結(jié)果,也算是讓天墨去分一杯羹了!
對于這個結(jié)果天徽皇帝還是頗為滿意的,至少穆大將軍和太子也爭了一回民心,尤其是太子,這對他算是病愈后第一次崛起。
“皇上,你心里疼的終究是太子殿下!甭骞俸傩Φ馈
洛公公哪里知深淺呀?說的不過是好聽話罷了。
天徽皇帝笑著,沒做聲。
子承父業(yè),連皇位也是一樣的。
當皇帝的他很清楚他如今最好的選擇也就只有太子了。
此時,龍非夜也和韓蕓汐登高,在寧南郡最高的山頂,遠眺北方。
“殿下,你這是將太子一手栽培成自己的勁敵。”韓蕓汐笑道。
“本王首先得將他培養(yǎng)成天徽的勁敵!”龍非夜很直接。
比起天徽皇帝,龍非夜這位皇叔更加了解龍?zhí)炷,天徽皇帝必定忘了自己曾?jīng)對龍?zhí)炷鄽埲蹋牵埛且褂浿,龍(zhí)炷怯浿?
天徽皇帝得意之時,萬萬沒想到今日太子的崛起,正是他皇權(quán)生涯走向末路的開端!
看著龍非夜淡漠的側(cè)臉,緘默的眼,韓蕓汐想起了一句話,“運籌帷幄之中,絕勝千里之外”!
她身旁這個男人其實完全有勢力拿下天寧的皇位,可是,他卻那樣漫不經(jīng)心,漠不關心。
只有人招惹了,他才會動手秒殺,除此之外,他似乎更喜歡一切都處于平衡的狀態(tài)。
她知道他要的不僅僅是天寧,可是,可以先拿下天寧必是好事。他為何還不動?
她總覺得這家伙似乎還在等著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和她手中的迷蝶夢有關系嗎?
寒風迎面撲殺過來,韓蕓汐禁不住打了個呵欠。
龍非夜立馬脫下披風加在她披風之上,再將她擁入懷中,“再陪本王站一會兒吧!
“嗯。”
韓蕓汐輕聲應他,這時候楚西風突然匆匆落下,似乎有話要稟,可是卻又忍了,只道了一句,“殿下,這里風大,還是回去吧!
韓蕓汐沉浸在方才的思緒中,并沒發(fā)現(xiàn)楚西風的異樣。
龍非夜瞥了楚西風一眼,竟真的就下山了。
回到郡守府,韓蕓汐就去添衣服了,天越來越冷嘍!
她一走遠,楚西風就急急就稟,“殿下,幽閣那位醒了,可出事了!”
幽閣那位,說的便是囚禁在幽閣的那個神秘人,上一回被黑衣人劫持受了大驚嚇,又撞了腦袋,昏迷至今總算救醒了。
龍非夜冷眼看去,分明是質(zhì)問的目光。
幽閣被黑衣人發(fā)現(xiàn)之后,那個神秘人自是沒繼續(xù)囚禁在原處,唐離守著幽閣不過是個引子而已,想把那個黑衣人引出來。
神秘人早就被他們帶到災區(qū)來了,如今就囚禁在寧南郡附近,一直都是楚西風派人監(jiān)管著。
“殿下,屬下什么都沒干!是人執(zhí)意要走,還尋死覓活逼著侍衛(wèi)放她走!背黠L如實稟告。
之前囚禁在幽閣的時候就這樣了,后來平息了下來,或許是經(jīng)歷了那場劫持,又換了環(huán)境,那人嚇著了吧。
龍非夜隨手從袖中取出一副畫來,“交給她!
可楚西風還未接過去,他立馬就又收回了,“本王親自去吧!
他遲早也是要跟她好好聊聊的,如今也該去見一見的。
“殿下,不好吧,萬一王妃娘娘懷疑……”楚西風怯了,這件事要是被王妃娘娘知道了,以王妃娘娘那性子,估計天都會被鬧翻的。
“閉上你的嘴便可!饼埛且估淅涞馈
楚西風還是好緊張,畢竟這件事不是小事,也不是大事,而是天大的事。
“殿下,萬一娘娘問起你去哪了呢?”楚西風又問。
龍非夜答都沒答,直接走人。
楚西風猶豫了好久,最后也急急跟上,他想,讓王妃娘娘找不到他,也就不用說謊了。
龍非夜到了郊外的一處廢棄園子,周遭守護的侍衛(wèi)就全都出現(xiàn)。
他揮手示意人全退下,親自推開了門……
里頭囚禁的,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