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星河揮揮手，讓眾人退散，自己踉踉蹌蹌回到寢居。

不顧臟腑灼燒般的疼痛，他再度笑起來。

藍卿活過來了，如他所愿。

可是為什么感覺心像是空了一塊？

他是魔，不該為了個微不足道的容器而難過。

明檀就是個容器，自己要做的就是哄得她自愿獻出琉璃心。

藍星河本來想的是連哄帶騙，那個傻子不就是缺愛嗎？對她好就夠了。

他一個對她好還不夠，還要魔宮上下都對她好，不準露出一絲輕視。

然后他會耐心地教她知道，死了就什么都沒了，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把心臟給你喜歡的卿卿，好嗎？

沒想到那個傻子自己主動說要給。

藍星河很意外，沒想到如此簡單。

不枉他拿出對他爹都沒有的耐心，對著這么一個癡兒。

眼看著明檀一天天衰落下去，藍星河心情有點復雜，這意味著離卿卿康復越來越近，但他不介意她多活一段時間的。

其實明檀很好養，對他多笑笑，多點耐心，她就能高興得像個傻子。

哦，她本來就是傻子。

可是卿卿的身體猝不及防的急轉直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勢洶洶……

藍星河沒有心軟，這個選擇題從來就只有一個答案。

不，其實也是心軟了，才會讓明檀等江緒到天黑。

那幾個時辰，他也很難熬。

怕卿卿熬不過去，怕自己這一絲心軟會徹底失去妹妹。

藍星河還記得自己推著明檀，走入實施法術的禁室，他怕晚一點，就趕不及，步伐很快。

原本他想裝出一點不舍的樣子，然而臉早就撕破了，都要親手送她去死了，臨終關懷只會顯得可笑。

“沒有等到他，難過嗎？”最后，他問明檀。

她黑白分明的眼像是一潭死水，最后一次求他：“你快點，別讓我疼，我就不會難過了。”

藍星河知道明檀沒有嘲諷，是認真的。

他努力做到讓她走得很快，面容帶著解脫的安然，那雙無邪的眼瞳再也看不到了。

可他還是想問：“疼么？”

藍星河想過找到下一世的明檀，補償她。

可那是自欺欺人，輪回轉世的已經不是那個明檀了。

“后悔嗎？”

這次，他問自己。

答案是，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是會這么做的。

但是也許……不會再說那些讓她傷心的話。

繼續用那張虛偽的面孔對她，她也會交出心臟的，畢竟她是那么容易心軟的傻子。

藍星河又想到江緒的反應。

關于江緒，他也騙了明檀啊……

同為男人，藍星河看得很清楚，江緒對明檀，并不是他自己以為的那樣無情。

就看江緒什么時候明白。

明白的時候，就是墜入地獄的開始。

太好了，不止他一個人難受。

藍星河大笑不止，卻不知道自己笑得比哭還難看。

都過去了，這件事到此為止，翻篇吧。

他袖子一揮，面前出現一排酒壇，都是最烈的酒。

借酒消愁不存在的，他只是突然想喝酒罷了。

赤后寢宮。

自從仙骨損毀，雪檀日日暴躁如雷，伺候的宮娥們叫苦不迭。

只有在赤帝到來的時候，她才會恢復往日溫柔靜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