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把他趕出家門，并且和他斷絕關系！”
“我告訴他，這輩子都不要再回來，我王忠衛沒有他這個兒子！”
“除非有一天，他能夠想通了，不再做賊了，并且主動去自首，刑滿釋放！”
“那么我還是他的爹爹，我也可以等到他回來報恩的那一刻！”
老人似乎自言自語，似乎在發泄著這么多年來心中的痛苦！
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這里還有一個人。
“可是…”
說到這里的時候，老人的聲音有些哽咽，只是臉色依舊平靜，好像他永遠都只有這么一副表情：“他死了！”
“死得不聲不響！”
“這樣也好！”
老人繼續說著，沒有停下：“他做了那么多的孽，用死來補償，也是一件好事！”
“我的兒子可以沒有出息，也可以當農民！”
“但我絕對不希望他是一個賊！”
“做賊賤三分！”
“我王忠衛的兒子，怎么能下賤？”
“他被我視為一生的恥辱，是我最大的敗筆！”
“現在他死了，我很難過，可也很慶幸，因為老天沒有讓他繼續作孽下去！”
“而是收走了他的性命，這是好事！”
“也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數！”
“凡事有因就有果，他做賊做的事情，或許就害得別人家破人亡，何其該死！”
老人一口氣說了很多話，仿佛是在宣泄這些年來對王三斗的氣憤和恨鐵不成鋼。
只是說完這些之后，坐在墻角的身影，看起來更加的蕭瑟了，好像黑夜中的一盞油燈，隨時可能會熄滅！
“啪嗒啪嗒…”
老人拿起煙槍，倒入旱煙，繼續抽了起來，屋子里濃煙滾滾，將他的老臉徹底的遮蓋了起來，看不到任何的變化。
“可是，他是您的兒子！”
秦天不可置信的看著老人：“你怎會覺得他該死？”
秦天不明白，也不懂！
王三斗是他的親兒子，老人怎么能以這樣的語氣，說出這種本不應該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
恥辱？！
王三斗的職業或許讓人不恥，可他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卻讓所有人肅然起敬！
這樣的人，只能用英雄來形容，怎能說是恥辱？
“我的兒子就應該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是鐵漢！”
老人的聲音鏘鏘有力，不復之前的低沉和低沉：“可他卻做這種讓人不恥的事情！”
“所以他是我的恥辱！所以該死！”
“虎毒不食子啊！”
秦天心痛莫名，這一刻他突然知道王三斗為什么到死都不肯回來了！
王三斗很犟，他的父親同樣很犟！
兩個人都犟，都覺得自己認為的才是對的！
所以他們到死都沒能再見一面！
秦天也終于知道，為什么王三斗當時能夠悍然面對死亡，卻為什么不愿意活著回來見他老父親最后一面！
因為…王三斗知道無法說服他的父親！
或許，只有死亡才能夠讓老人最后對他認可？
可惜，王三斗的猜想是錯的，老人不僅沒有改變想法，反而覺得他死得理所當然，是應該的！
“從王三斗走上這樣一條路的時候開始，他就已經不再是我的兒子！”
老人平靜的說著話，伴隨著濃煙滾滾，房間里煙味濃重：“他的死理所當然，天道有循環，種下什么樣的因，就結什么樣的果！”
“惡人自有惡人磨！”
老人是那般的平靜，好像所說的不是什么大事，平靜得讓人覺得心中發寒！
“你認為，我這樣的態度是對他的殘忍！”老人平視秦天，正視著他：“可你不知道的是，我曾經對他抱著多么大的希望！”
“希望有多大，那么失望就會有多大！”
“我這一生只信奉一個道理，什么樣的人做什么樣的事！”
“從他走上這條路，并且屢教不改開始，他就已經不再是我的兒子！”
秦天不希望王三斗的父親這般的誤會他！
“可斗哥臨死前做的事情，卻是真正的為國為民！”
他想要改善王三斗在王忠衛心中的地位！
這樣一個為國捐軀的英雄，怎能被說成這樣一個一無是處，活著浪費空氣，死了浪費土地的人！
讓秦天如何能夠不為王三斗爭辯？！
“您說斗哥作惡多端，不知道害得多少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可這些都只是您的臆想而已，他真的這么做過了嗎？”
“您親眼所見了嗎？”
“我只知道，在斗哥生命的最后時刻，他選擇為國捐軀，而不是貪生怕死的選擇背叛國家，這樣的人，稱得上惡人？”
“如果連斗哥這樣的作風，都能夠被稱作惡人，那么我已經想不出，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好人！”
秦天情緒激動，對王忠衛這般的貶低王三斗，心中忿忿不平！
在他的眼中，王三斗是個英雄！
至少在生命彌留的那一刻，王三斗所表現出來的姿態，深深的震撼了他！
這樣的人，應當被銘記！
雖然這次的行動屬于機密，注定不可能昭告天下，不可能為世人所知曉！
可在他們這些參與行動，知曉這項行動的人眼中，王三斗是活在他們心中的大英雄！
“口說無憑，你有什么證據？”
老人淡淡的看了一眼情緒波動極大的秦天：“在過去的幾年里，有好幾波的人來過！”
“在我面前極力為王三斗歌功頌德，訴說他的好！”
“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
“我不清楚你們是不是他派來的，你的話我也可以相信。”
老人說話很有條理，字字句句讓人無法反駁：“但相信的同時，我保持一份懷疑，除非你能給我一份有力的證明，來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那么我就會相信，你所說的并不是子虛烏有！”
“我是老了沒錯，但并不代表我老眼昏花！”
“想要讓我相信，那就請拿出你能證明自己所說的都是真的的證據吧。”
“我…”
秦天張了張嘴巴，完全就沒有辦法去接口！
他哪里來的證據可以證明所說的是真的？
如果真的有，他又何苦要和老人這樣浪費口舌，大可以直接用證據來證明！
一瞬間，秦天啞口無言，不知怎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