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邈中午上完門診回到住院部,因為看到等電梯的人太多,再加上中醫科本身樓層也不高,放棄坐電梯直接從旁邊樓梯爬回科室。
快到四樓中醫科科室大門口,迎面走來一人,薛邈仰頭看了一眼,覺得眼熟,又定定看了半天,對面的人也感覺到,在與薛邈相差三個臺階的上面俯視她,兩人突然不約而同喊到“你…”。
薛邈一臉嚴厲又感到詫異問道,“馬長城?你怎么在這。”
馬長城沒說話,下了三個臺階與薛邈站在同一臺階上,薛邈還是比他矮半天。馬長城又很紳士的下了一個臺階,與薛邈目光平行,才嘿嘿笑了兩聲,沒有當初在他那破診所裝腔作勢的樣子,怎么看都掩飾不住的猥瑣。
“我找個人”。
“找誰?”薛邈警惕起來,厲聲問道。
“不找你,看把你緊張的。”馬長城笑呵呵,也不生氣。雖然在薛邈眼里跟陳清淺差不多歲數,但是說話、動作一點沒有年長者的穩重,裝作一副年輕人活潑的派頭跟她開著玩笑,使薛邈覺得說不出來的怪異,很奇怪的是雖然讓人反感但還不至于厭惡。
“我…我沒緊張,就是感到意外,你好好中醫診所不去掙錢,怎么跑到我們醫院中醫科!毖﹀阊酝庵饩褪请m然我們是同行但不是一條路的,你來肯定沒好事。
“哦,我那個中醫館被查封了!瘪R長城就跟說別人家的事,輕描淡寫的也不惱。
“查封?”薛邈毫不避諱在馬長城面前咯咯笑起來,“早該查封了,先說清楚,不是我告的,跟我沒關系。”
“知道知道,跟你沒關系,我那個診所查封早晚的事,所以能多掙一點算一點!
“看來你坑蒙拐騙都知道呀,你這么做…不覺得缺德嘛”。
“養家糊口嘛,想不了那么多了”,馬長城好像習以為常了,臉皮厚的毫無內疚。
又是養家糊口,薛邈沒在接話,對他翻了個白眼。
“對了,你是叫薛邈薛醫生吧”馬長城繼續說著話。
“你怎么知道?”薛邈皺起眉頭,眼神一刻不敢漏掉馬長城的表情,“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馬長城又是嘿嘿一笑,薛邈這次看清楚,馬長城之所以讓人覺得猥瑣,倒霉在一雙瞇瞇眼,似笑非笑,眼珠子還喜歡滴溜亂轉,感覺為人聰明過頭了。沒表情的時候還能好點。
“你們科不是有醫生簡介嘛。”
“哦,也是。對了你那兒女呢?”
“兒女?我都沒結婚,那是我雇的,這年頭有錢雇騙子講排場還不容易。”
薛邈哼了一聲,“你都知道自己是個騙子。你真的來我們科不是跟我有關系?要是不是我就走了。”
“不是不是,那你忙你就忙去吧,不過難說以后我倆還會后會有期!
“啥?”薛邈剛抬起的腳又放回臺階上,“后會有期,什么意思。我可跟你不一樣,我倆最好別見面。”
“那可不一定”,馬長城笑得奇怪,薛邈感到古怪。
“走了”,輪到馬長城主動對薛邈揮揮手,直接下樓梯。
“馬長城,你回來,說清楚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別多心了,不見得壞事!瘪R長城頭也不回消失在樓梯拐角后。
薛邈站在原地前思后想理不清楚也就懶得理了,搖搖頭回到科室。
剛進門,就見多唻沖過來,壓著聲音急急切切一臉恐慌說道,“薛邈你猜剛才我看到誰了?”
“馬長城”。
多唻身子一定,恐慌變為驚訝,“你怎么知道!
“剛才樓梯口見到了,說了一會話!
“哦…啥?你倆還說話了?說什么?你都不知道剛才我看到他沒嚇死,不知道這個老騙子怎么找到我倆上班的地方!
“你怕什么,他是老騙子,應該他怕我們才對呀!
“對呀…,我怎么沒轉過這個彎呢!
“那他來干嘛?”輪到薛邈發問。
“不知道,從主任辦公室出來的,我也納悶呢!
“主任辦公室?”薛邈朝羅主任辦公室瞅了眼,這時有病人過來向她問病情,薛邈只好把這件事放到一邊。
下午下班,薛邈約多唻去逛一逛。
多唻支支吾吾的拒絕了。
薛邈覺得好無聊,一個人去書店逛了一圈,好巧不巧碰到傅博陽,薛邈覺得人生真夠微妙,幾年不來往也就真的難得能遇到。真的有了交集就好像哪里都能碰到。
“薛邈”,傅博陽先給她打招呼。
“唉,”薛邈不得不跟傅博陽打個照面,“好巧,過來買書?”
“是呀,看看《傷寒論》最近有沒有名家新版的著作”,傅博陽顯得瀟灑自如。
“哦…你經常關注這個嘛。”
“那當然了,我們傅家可是經方派!备挡╆栆荒樀靡狻
“經方派?”。
“經方派,對呀,就是研究《傷寒論》,擅用《傷寒論》的方子…薛邈…你不會不知道吧”。
傅博陽這句話有點趾高氣昂,薛邈有點不高興繃著嘴不說話。
傅博陽并沒有注意到薛邈的表情,繼續侃侃而談:“臨床行之有效的,其實不出張仲景所著的《傷寒論》、《金匱要略》中收載的200多首方劑。只有會用經方看病才稱得上大醫,除此都是雕蟲小技。”
薛邈聽到這話,想到臨來瑞和堂,陳清淺說過的話,她一時不能確定傅博陽說得對不對,但是從桂枝加葛根湯治好“但頭汗出”的病人,薛邈對《傷寒論》確實充滿期待。
“你畢業后一直都在看傷寒論?”薛邈問道,她記得大學時《傷寒論》、《金匱要略》只是作為選修課,當時除了應付考試,本質上學的一塌糊涂,她對《傷寒論》勉強記得“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以及太陽病,發熱汗出,惡風,脈緩者,名為中風!边@兩句條文,其他全部扔到臭水溝了。
“那還用說,不光看,我爺爺還要求我必須條條會背!
“你…條條都能背下來!毖﹀愀械秸痼@。
“要不你考考我?”傅博陽總是一番得意之后又會不自覺想討好薛邈。
“算了吧,我連條文都沒搞清楚,考都不會考。”薛邈感到失落,沮喪地說道。
“薛邈你別這樣…這樣吧我幫你挑幾本書你先看看,不懂我們一起交流可以吧”,傅博陽自己都不明白為什么會對薛邈可以這么耐心。
“嗯…好吧…謝謝你傅博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