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鈴聲,宋新元收緊胳膊又松開,用腳蹭蹭馮燈的腿,語氣相當失落:“你的電話……”
馮燈咬著宋新元的喉結,伸手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起身接電話。
“喂,李院長。”馮燈摸摸宋新元的臉,瞥見宋新元的身體,幫宋新元蓋好毯子。宋新元瞅到馮燈睡褲下那團東西,舔了舔嘴唇,有些難為情。
“喂,馮燈,我今晚有時間,”來人是千陽大學附屬醫院的李院長,他猶疑道,“關于你的事,我們當面談吧。”
“好,晚上見。”
馮燈掛斷電話,看向宋新元,一本正經道:“繼續嗎?”
宋新元哪有心思繼續搞,急忙問:“你要和李院長見面?能回醫院啦?”
“不確定,”馮燈如實說,“我身上有污點,有案底,沒有那么順利。”
“他們沒眼光,”宋新元為馮燈打抱不平,“你那么好,那么厲害,肯定——”
馮燈揉揉宋新元的頭,口吻平淡:“肯定有人要我。”
馮燈顯然沒抱希望。宋新元濕了眼眶,著急道:“我去和他們講清楚,不是你的錯,你的病也好了,完全有能力當醫生。”
馮燈搖搖頭,安撫宋新元:“別擔心,劇本背熟了嗎?好好練習,等我回來檢查。餓不餓?”
“不餓。”宋新元剛說完,他的肚子就響了,沉悶的氣氛一掃而空,他不好意思地躺回床上,“不用管我,你快走吧。”
“時間還早,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菜,你再睡會兒。”
宋新元忍不住強調:“我自己會做飯,我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馮燈頓了頓,無情地打擊宋新元,“但你做飯不好吃,有點浪費食材。”
“……”宋新元恍然大悟,“怪不得你不讓我做飯,原來是嫌棄我。”
馮燈翹起唇角,下樓去廚房,蒸上米飯,炒了紅燒茄子和西蘭花,煮了一小鍋米酒圓子湯,最后回到主臥,發現宋新元在背臺詞。
宋新元看到馮燈,停下來問:“做了什么?你身上好香。”
“自己去看,記得拔掉電飯鍋插頭。”馮燈脫掉睡衣,打算沖個澡。
“好。”
宋新元套上睡衣,趁馮燈不注意,拍了下馮燈的肩膀,像兔子一樣,又蹦又跳地跑了。他跑進廚房,四處嗅了嗅,肚子再次發出不滿的咕嚕聲,可惜米飯沒蒸熟。
宋新元等了幾分鐘,待保溫按鈕亮起來,拔掉插頭,打開電飯鍋散熱。做完這些,宋新元轉身走到樓梯口,恰好撞見馮燈下樓。馮燈換了一身正裝,戴著手表,神情冷淡,氣質成熟穩重。他走下來,朝宋新元點點下巴:“你先吃吧。”
宋新元瞄見馮燈穿的白襯衫,有種微妙的感覺,那似乎是他剛脫下來的。他靠近馮燈,發覺衣服上的褶皺,堅信了自己的想法,不禁臉龐泛熱。
“你做了好多飯,我一個人吃不完,剩下了怎么辦?”他們平時極少剩飯,吃多少做多少,馮燈這次也做了兩個人的量。
“我回來吃,很快就回來了。”馮燈換鞋的時候問,“你自己在家可以嗎?”馮燈之前外出都帶著宋新元,然而今天不太方便。
“可以啊。”宋新元覺得馮燈非常奇怪,馮燈控制欲很強,雖然把他當正常人對待,但是不常讓他單獨出門或留在家里,仿佛怕他出了岔子。宋新元搞不懂是他離不開馮燈,還是馮燈離不開他。
宋新元想到馮燈的病,默默下結論,馮燈肯定是太喜歡我了。
在馮燈離開后,宋新元把飯收起來,現在還不到六點,他準備等馮燈回家一起吃。他打掃完衛生,接聽了厲明洲發起的視頻通話。厲明洲將鏡頭轉向三只貓崽兒,問他什么時候過去抱貓。
“這樣吧,我給你送貓,你在家等著。”厲明洲說。
宋新元看著圓滾滾的小團子,聽著幼貓的叫聲,心動不已,考慮到馮燈的意見,找借口拒絕:“家里什么都沒有,沒辦法養貓。”
“我們家有,我全帶上。”
宋新元發了條語音:“哥,你別慌行不行?過幾天再說。”比起貓,他更在意馮燈,有了馮燈,其他的都不重要。馮燈正煩擾于工作,他不想給馮燈添麻煩。
宋新元掛了電話,朝樓上走,走著走著,猛然站住。他想起手機里有錄音,那段錄音至少能證明馮燈沒剽竊論文,是梁仕章和紀長林合伙陷害了馮燈。
宋新元坐在臺階上,找出錄音,聽了一遍又一遍,眉頭越皺越深。梁仕章后面那些話令宋新元感到不舒服。從宋新元決定留下來開始,他便刻意忘記他爸爸和馮燈之間的關系,可是每每回憶起爸爸和馮燈那組照片,他胸口就堵得慌。
他不敢問,爸爸為什么抱馮燈?爸爸喜歡馮燈嗎?馮燈呢,有沒有腳踏兩只船?如果他們真的是情侶,馮燈當年為什么落井下石,甚至拍下照片、給爸爸潑臟水?爸爸與馮燈見面那天,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你們究竟是什么關系,到底對我隱瞞了什么?為什么不愿意告訴我?宋新元捂住腦袋,表情茫然又傷心,過了沒多久,他如夢初醒般睜大眼睛,爸爸死了,沒辦法告訴我真相,也不能給我送花,需要送花的人變成了我,是我害死了爸爸。
他曾經居然怕爸爸醒來搶走馮燈,他是個自私鬼,他腦子不正常,他配不上馮燈。
宋新元無意識地啃著手指頭,在房子里漫無目的地游走,從樓上走到樓下,逛遍了房間,累得滿頭大汗,最終氣喘吁吁地蹲在陽臺,扒著玻璃往外看,柏油路與護城河入目而至,河的對岸有他以前的家,那里早已轉賣,成了別人的家。
宋新元翻出手機通訊錄,猶豫半天,撥了馮燈的電話。打通后,他搶先開口:“哥哥,你什么時候回家?”
“快了。”
馮燈低沉的嗓音傳入宋新元的耳朵,使宋新元有了幾分安全感。宋新元望向遠方,催促道:“快點,馬上天黑了。”
“不準哭。”
“我沒哭,我就是……”
“嗯?”
“我就是想你了,”宋新元擦擦眼睛,情難自禁地說,“我想見你。”
就算馮燈反感他,他也喜歡黏著馮燈,馮燈去哪,他去哪,他愿意追著馮燈跑。無論旁人怎樣看待他,他都無所謂,那些人不是他,無法理解他的感受。
或許連馮燈都不理解他,但是沒關系,只要馮燈不丟下他就行。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馮燈。
馮燈好像笑了一聲,輕輕說:“在家等我。”
馮燈放下手機,瞥了眼時間,他才出來了兩個小時。他回到座位,向李院長道歉:“院長,不好意思,這個電話比較重要。”
李院長擺擺手,隨口問道:“有急事嗎?”
“嗯,家里的小孩兒找。”
李院長以為是熊孩子,無奈地笑了笑:“現在的孩子越來越嬌氣,一代不如一代,一言難盡啊,又不能置之不理。你別急,回去的路上買個禮物,小孩子很好哄的。”
“他其實很乖。”馮燈解釋了一句,轉移話題,“所以,附院暫時沒有招聘計劃嗎?我的合同并未到期。”
李院長皺起眉頭,實話實說:“合同被迫終止,你被解聘了。馮燈,你的事不是我一個人說得算,你是聰明人,你應當明白醫院的難處,對一所三甲醫院來說,你的名聲不大好,如今人才多,競爭激烈,附院沒必要接收你的檔案。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幫你推薦幾個好去處。”
馮燈道:“我明白,麻煩您了,院長,我先走一步。”
“去吧,你有實力,我相信你能夠重新開始。”
“謝謝,我會慎重考慮您的建議。”
馮燈疾步走出菜館,叫了一輛車,下車后在小區門口買了盒巧克力冰淇淋。正值八點多,天色昏暗,晚風微涼,冰淇淋凍著掌心,馮燈卻感到熱,后背汗津津的,濕透了。
他打開門,進入客廳,一眼看到了宋新元。宋新元背對著大門,坐在地上,聽見動靜,迅速扭頭,隨即別開臉。
“……”
馮燈瞟見宋新元的臉頰,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宋新元嘴唇周圍染上了紫紅色,乍眼一看,極其瘆人。馮燈蹲在宋新元身旁,看清他手中的火龍果,松了口氣。
“怎么坐在這里吃?”
“餓了。”宋新元伸出胳膊,想抱馮燈,可惜他兩手臟兮兮的,只能放棄。
“沒吃飯?”馮燈沒計較宋新元錯誤的邏輯,撈起宋新元,將冰淇淋遞給他,讓他坐沙發。
宋新元把冰淇淋放茶幾上,推拒道:“我身上臟。”
“為什么不吃飯?”馮燈睨了眼宋新元,走向廚房,發現飯菜分毫未動,轉身回到宋新元跟前,拿走他的火龍果,“洗手吃飯。”
宋新元忽然說:“我等你呢,等了好久好久。”
“算了,不吃了,”馮燈沉默了幾秒,攔腰抱起宋新元,朝樓上走,“先洗澡。”
“放我下來,弄臟你衣服了。”
“一起洗澡可以嗎?省水。”
“……可以呀。”
他們洗著洗著,畫面漸漸變得不可描述,浴室內充斥著沐浴露的味道和宋新元甜膩膩的呼喊聲。許久之后,宋新元扶著墻,哭著喊餓。馮燈站在他身后,向前撞了一下,摸摸他的肚子,意有所指:“沒吃飽?”
“唔、不要了,想吃飯……”
“下午不是說熱嗎,求我澆——”
“餓。”
宋新元回過頭來,眼角紅通通的,臉上滿是淚水。馮燈看他哭得實在可憐,擦洗干凈兩人的身體,裹上浴袍,抱住宋新元下樓,猶如一對連體嬰。
馮燈一手摟著宋新元,一手擺好飯菜,坐在餐桌前,而宋新元坐在他身上。宋新元抓住桌子,身后的異物燙得他臉紅心燥。他一邊吃飯,一邊不自覺地扭動身體,被馮燈拍了兩巴掌。
馮燈夾了一筷子西蘭花,喂到宋新元嘴邊:“專注點,吃菜。”
宋新元吃完菜,回眸懇求:“動一動。”
馮燈捏捏他的腮幫子:“是誰鬧著吃飯?”
宋新元眼神迷茫:“癢死了,想吃……”
“該叫我什么?”
“哥哥——”
馮燈搖頭:“叫對了給你吃。”
宋新元妥協了,圈住馮燈的脖子,委屈地咕噥:“……老公,你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