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臺上，厲江城在接電話。
電話那頭，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囂張而蔑視。
“孫健康，我看你是厲江城當久了，忘了自己是誰，也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誰了吧？”
厲江城神色淡漠，仰望著天空，長吐口氣，“沒有，我只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下手。”
“噢？”對方顯然不信，冷笑道，“還有事情能夠難住你？你少跟我來這套！你還想著怎么拖延時間？你別忘了，只要你的身份一揭穿，你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喪家之犬！你忘了，你姐姐是怎么死的了嗎？”
聞言，厲江城微微蹙眉。
“再給我點時間，我會完成任務……我沒有忘記，我姐姐是怎么死的。”
“好！”對方冷哼，“我就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否則，你的身份，就掩藏不住了！”
電話掛斷，厲江城盯著手機，好半天才擠出一個無奈的笑容。
半晌，喃喃，“寧黛姐姐，你要幸福啊。”
……
隔天，厲江城主動來找韓希朗。
“有事？”韓希朗半開著門，沒讓他進去，“寧黛睡了，有話就在門口說吧！”
“好。”厲江城會心一笑，倒是也不堅持，“……你后天有空嗎？我想約你出去，有些話，想告訴你。”
“噢？”韓希朗挑眉，嘴角含笑，“城少能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哼。”厲江城勾唇，淡淡道，“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我是誰么？想知道，就按時到。”
說完，轉身走了。
韓希朗瞇起眼，盯著他的背影……真有這么好？厲江城會告訴他？
房門關上，里面走出來一個人，擁有著和他一模一樣的臉……正是匆匆趕來的韓希茗。
其實，這才是韓希朗不把門開開的原因。里面，寧黛正在泡著茶，“希朗、希茗，喝茶……糕點也做了一點，你們不要說得太晚。”
“好。”韓希朗揉揉她的腦袋，給了妻子一個晚安吻，“早點休息，要是不舒服，馬上喊我。”
“嗯。”寧黛答應著，進去了。
韓希茗抿唇輕笑，“看來，孩子真是夫妻間的法寶……大嫂有了孩子，感覺成熟了不少，大哥你眉目都松開了，真替你高興。”
“謝謝。”韓希朗坐下，端起茶杯，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只信封，里面裝著幾絲頭發，“這是清潔員從厲江城房間拿到的。”
“好。”韓希茗點頭，“會立即讓他們拿回帝都，和DNA庫孫楚楚的做對比。”
他頓了下，“可是，后天怎么辦？大哥你要赴約嗎？也許，他已經察覺什么了……要動手也不一定。”
“你覺得呢？”韓希朗笑著看向弟弟。
“哼。”韓希茗會心的一笑，兄弟之間都不用多說什么。
韓希朗往里面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這件事不要讓你大嫂知道，她對孫健康有些放不下……我答應過她，不會傷害孫健康，可是，真的交鋒起來，可這不好說。”
“好，大哥放心。”
……
到了約定的那天，韓希朗一早就出門了。
厲江城收拾好了，厲倩楠陪著他一起出門。
在門口時，厲江城停留了一會兒，抬頭去看韓希朗和寧黛臥室的窗口，那眸光中有著太多的不舍。厲倩楠看了一眼，眼眶頓時酸了，“江城，要去見見她嗎？”
“不了。”
厲江城搖搖頭，“這段時間和她生活在一起，我已經很開心了，反正我馬上就要沒命了，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走吧！不然，她會哭的。”
他這輩子最后，最不想看見的……就是寧黛哭。
厲倩楠別過臉去，眼淚掉下來。
厲江城笑了，“倩楠，我走了以后，你還是回厲家去，那時候厲家也許不行了……可是，我給你留下了一筆錢，足夠你這輩子好好生活了。”
“……”厲倩楠哽咽，這一次，她沒有叫他名字，而是喊道，“哥！”
厲江城抿唇，上前兩步輕輕抱住她，“別傻了……按照年齡，我應該叫你一聲倩楠姐。”
這一點，厲倩楠何曾不知道？但是，他頂著厲江城這張成熟的臉太久了，久到她以為他就是厲江城！
“一定要、一定要這么做嗎？”厲倩楠哽咽，依然是泣不成聲，“寧黛就這么好？以至于，你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倩楠姐。”厲江城眼睛濕了，幽幽嘆道。
“你嘗試過那種絕望的感覺嗎？人活著，卻好像已經死了。每天被訓練、注射各種顏色、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藥物，見不到任何人的臉，即使還在呼吸、心還在跳，其實不過是件機器！”
“江城！”厲倩楠哽咽，淚如雨下。
“哎。”厲江城嘆息著，笑了，“然后，她就出現了……她其實沒有做什么，但是……卻又和全世界不一樣！她會對我笑，會很溫柔的和我說話，會問我餓不餓？疼不疼？”
眼淚終于掉下來。
“她會教我吹口琴，手把手的，沒有一絲不耐煩。明明比我大，卻耐心的聽著我叫，姐姐、姐姐……還有，她為我掉眼淚！看著我出事，會失聲痛哭！”
厲江城抬起手，捂住眼睛。
“那是我的親姐姐，都沒有給過我的！對我來說，在這個世上，我見到的第一個人，第一個把我當人的人……就是她！倩楠姐，我愿意為了她死，和她好不好，沒有一點關系。”
眼淚從指縫中流出，酸澀的滑進嘴角。
“對我來說，她是的親人！我愿意，用我的命，換她一世安康！”
厲倩楠緊緊捂住嘴巴，“對不起，江城……我不知道這些，我不知道。”
“別哭了。”厲江城止住眼淚，“你送我過去之后，就離開吧！回江城去，開始你的新生活。我們從此也沒有機會再見了，不要讓我看到你這樣，讓我走的安心點，嗯？”
厲倩楠哽咽著，“好。”
兩人上了車，厲倩楠開車，將厲江城送到了他和韓希朗約定的地方。
車子停下來，厲江城下了車，厲倩楠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
誰能想象，這樣一具成熟的身體里面，其實只是個二十歲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