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靜婉心頭一顫，猛地抬起頭，枝桃那張略顯蒼白的臉就映入眼簾。

她望著她，眼眶不由得就紅了。

枝桃目光淡然，“施主遇到傷心之事了嗎，不妨到偏殿坐一坐，或許惠仁住持的誦經能幫到你。”

“幸好。”趙靜婉深吸一口氣。

枝桃一愣，但很快又恢復鎮定，“施主你是......”

趙靜婉搖了搖頭，將眼底的淚收了回去，抬起腳便欲慌忙離開。

她終究，還是不能坦然面對過往。

“施主，且慢！”

枝桃兩步走上前，將手中的菩提串珠放到她的掌心，“施主，希望這串珠子能夠幫到你。”

遲疑了一下，枝桃又道：“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皆是變化莫測，過往煙云，不過一場空。施主，回頭是岸。”

趙靜婉：“......”

回頭是岸，她還有岸可回嗎？

胸口被苦澀一點點淹沒，她也希望有岸，也希望能夠停靠，只是那些染血的仇恨，逼得她不得不前行。

之后，她再也沒有去過沐曦寺，那串菩提珠子也被她壓在了箱底的角落。

只有噩夢驚醒時，她才會找出來，捧在懷里哭得泣不成聲。

這一夜，她再度從夢魘中掙脫，望著空洞洞的夜色，悲從中來。

“王妃，你又做噩夢了？”素月走進來，細致地幫她披上氅衣。

趙靜婉穿上云錦繡花鞋，朝著外面走去，“不必跟上了，我想一個人走走。”

她想要透口氣，想要有一瞬間忘記自己是趙靜婉。

可偏偏，不知不覺卻到了望月臺，曾經她萬念俱灰，從這里一躍而下。

她說：“穆云昊，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我恨你！”

可如今，她恨著他，他卻渾然不知。

她的腳輕輕踏上石階，站在墻垣上，風吹得袍子獵獵作響，像極了當初的場景。

只是物是人非，她已不是那個心存善念的趙靜婉。

譬如此刻，她踉踉蹌蹌地站在這里，只因為那一抹瘋狂的身影逼近。

“趙靜婉，你去死吧！”韓依依像個瘋子似的撲過來，那張臉化膿潰爛，如同一只厲鬼似的。

不，比厲鬼還要讓人心驚。

韓依依沒死，她一直知道，她燒死了翠柳，可以說做得天衣無縫，只是一個毀容的女人卻偏偏留在傷心之地，她的目的為何？

趙靜婉看著韓依依瘋狂地撲過來，她想曾經自己也這般恨一個人，恨不得挫骨揚灰。

她輕輕一笑，沒有躲閃，因為有一抹月牙白的身影已經靠近。

“撲哧”，鋒利的劍穿過胸膛。

韓依依瞪大眼珠，看著鮮血從胸口涌出來，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死在穆云昊的手里。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但是卻被風帶走。

長劍一收，鮮血灑落一地。

韓依依踉蹌了一步，望著趙靜婉那張淡漠無情的臉，瘋狂地笑了起來。

不，她永遠不會輸。

拼盡最后一口氣，在她墜下望月臺的一瞬，死死拽住了趙靜婉的裙擺。

身子一晃，那纖細的身影便如蝴蝶般被風吹走。

“不！”穆云昊目眥盡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