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我又做了噩夢,只是這一次噩夢的主角變成了兩個人,季存和鐘讓一人扯著我一只手,恨不得把我對半撕開。
我醒來的時候感覺全身都在痛,腦子都跟著發疼。
揉著頭發,我用另外一只手捂著胸口,這么下次我遲早得瘋了,不行。
跌跌撞撞爬起床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季存換好衣服,他像是要出門的樣子,坐在客廳里抬頭看我,挑眉,“睡醒了?”
我沒敢說話,十分鐘前還夢見他冷笑著要我去死。
季存道,“啞巴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下要去哪兒?”
我老實地搖了搖頭。
季存瞇眼笑,“要去見王全。”
又是王全。
我往后退了幾步,季存嘖嘖兩聲,“不帶你,反正你也派不上什么用場。”
我咧嘴笑了笑,“不好意思了季影帝,在您看來我可能的確算不上什么人物。”
季存沒說話,隔了好久他問我,“商綰,你能把自己貶低到什么地步?”
我頓了頓,神色有點詫異。
“你這樣的女人其實是最可怕的。”季存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看著我,半瞇著眼,薄情的唇勾著一個玩味的弧度,“通過貶低自己來獲取對方的注意和同情,你成功了商綰。王全惦記上了你,惦記著你的不要臉,又惦記著你拼命保全的尊嚴。”
我的脈搏開始劇烈跳動。耳邊甚至能夠挺清楚血管鼓動的聲音。
“或許我該給你鼓個掌的。”季存吹了聲口哨,“利用鐘讓的出現以退為進,你的痛苦,成就了你的卑微。而卑微,就是你往上爬的動力。”
血液逆流,心臟讀秒。
我低聲地笑,“何必把我分析得如此蛇蝎心腸?”
“可能你這種人混到家破人亡的地步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季存涼涼地說道,“要是你有錢,那還了得?怕是比男人的野心都還要大吧。”
那一瞬間,我猝然抬頭,站在二樓看著下面一樓的季存,我和他目光對視,而后我喃喃著,“我沒有什么野心,真的。”
季存沒說話。
“我只是不想活得太苦。都家破人亡了,我總不能真的去流浪吧。”我直勾勾看著季存的眼睛,內心暗潮涌動,卻終究被我壓入深處。
不能說,不能暴露。
一絲一毫,都是輸。
“我只不過,長了一張更方便利用的臉而已。”最終我選擇了我該用的語氣道。
“真是不要臉啊。”季存咧嘴笑得極狠,“像你這樣能隨便把自己貶到塵埃里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因為這就代表著,你沒有底線,沒有底線的人,什么都做得出來。”
“雖然我耍了個小花招。”我說,心臟搖搖欲墜,可能我看起來實在不像是一個好人,所以很多時候我的那些掙扎也就自然而然被人無視,再久而久之——他們便覺得,我這樣歹毒的女人,就該下油鍋。
“但是我痛苦也是真的,季存。”
不要無視那些壞人的痛苦啊。
那些因為鐘讓而難過的情緒,是真真切切的,把我的肺腑擊穿了,里里外外,血肉模糊。
季存冷笑,像是對于從我嘴里說出來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我下午去見王全一趟,他貌似還挺想見你。”
我說,“給我廣告嗎,給我就去。”
愛情和家庭都指望不上了,總得指望錢。
若是沒有錢。
我腦袋里劃過鐘讓的臉。
只要有錢,只要為了錢,我什么,都豁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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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天下午,我接到了鐘讓的電話,他接起來就是一通冷漠的聲音,“一小時后來我公司。”
我愣住了,實在是想不到鐘讓能夠主動喊我過去找他。
原本打算午睡一下起床和季存出門,這一下子,睡意被激得全無,我立刻問道,“有什么事?” 鐘讓只是一聲冷笑,那笑聲讓我捉摸不透,我站在那里束手無策。
季存之前給了我暗示要見王全,可是現在鐘讓又臨時喊我。
我有些兩難,過了一會還是咬著牙說,“你到底有什么事,方便在電話里說嗎?”
“來了再說。”那邊鐘讓的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我頓了頓,收緊了手指。
隔了幾秒鐘,我道,“好,我等下就來。”
我用最快的速度化妝起床,趁著季存都沒注意的時候直接閃身出門,二十分鐘后到了鐘氏集團那棟大樓,我的手機才開始響。
“你敢放我鴿子?”
對面季存的聲音冷得能夠結冰,我只能坦白,“鐘讓找我有事。”
“于是你就跟條狗似的湊上去了?”季存怒極反笑,我甚至都能想象他這會兒暴怒又漂亮的樣子,“商綰,你是不是被鐘讓操傻了?”
我真是低估了季存的惡毒程度。
我不說話了,那邊季存呵呵笑了兩聲掛了電話,而后我深呼吸一口氣,將手機放回兜里,一步一步走進這棟大樓。
我想,我應該熟悉的才是。
鐘氏集團里那么多東西,原本都屬于商家,我應該了如指掌才是
可是為什么,我手腳發冷呢?
我走進大廳,和前臺服務員報了名字說要找鐘讓,那個服務員上上下下看我一眼,眼神尤為不屑,“你說總裁找你就真的找你啊?總裁那么忙,日理萬機,特意找你?這種理由,十個不入流的小網紅里能有八個是這么說的。”
她又瞄我一眼,“哈,把自己當什么了呀,你比得上陸曼?”
我沒說話,只是攥緊了手指,隔了一會,超過了一小時,鐘讓電話直接打下來,“怎么回事?說了一小時之內到公司。”
我說,“我到了,但是被前臺攔下了,不讓我進。”
頓了頓,我繼續道,“還說我比不上陸曼。”
在我說出這些話的時候,我看見對面的前臺小姐猛地變了表情,張了張嘴巴剛想說什么,見我掛了電話,一下子換了語調,“那個,小姐,請問您是——”
我沒說話,隔了一會抬頭,有人靠近我。
吳默,鐘讓的貼身特助。
前臺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想跟我解釋什么,但是我沒再多看她一眼,直接打了聲招呼,“吳默。”
吳默在距離我一米的地方站定。
我瞇起眼睛來,他恭敬道,“商小姐。”
“嘖嘖。”我咧嘴笑了笑,“還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們都跟著變得人模狗樣了。我差點認不出你。”
吳默知道我這是在嘲諷他,畢竟當年他是我們商家最年輕有為的執事。
“商小姐,成王敗寇。”年輕的男子對著我低下頭去,“自古以來的道理,您還沒參透嗎?”
我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許久才道,“鐘讓找我什么事?”
直呼他們總裁的全名,導致周圍路過的人紛紛看我幾眼。
吳默還是那副態度,“我帶您去見他,至于什么事,見了面,您就知道了。”
我低笑幾聲,而后跟著他進入了總裁專用的電梯,走的時候還聽見耳邊議論聲那么明顯,都在猜測我是誰。
我是誰。
兩年前家破人亡的商家,最后的大小姐。
叮的一聲電梯提示音響起,而后電梯門在我面前緩緩打開,吳默帶我穿過走廊來到了高級會議室,推門進去的時候,我看見鐘讓坐在那里。
空蕩蕩的會議室里只有他筆挺的背影。
吳默退出去,鐘讓才轉著椅子轉過身來,對我道,“遲到了。”
我道,“你的人不長眼,攔我。”
“現在的你。”鐘讓搖頭笑,“誰都不會把你放眼里。”
我握緊了拳頭。
“找你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兒。”鐘讓將一份報告遞給我,“那天晚上我查了一下,的確是有人動手腳,給你和我下藥。”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鐘讓遞上來的那些文件。
“我生平最討厭被人計算,所以去查了一下。”鐘讓瞇著那雙凜冽的眼睛,“正好你也是受害者,所以連著真相一并告訴你。”
我看著監控錄像上拍到的慕暖的身影,渾身汗毛一根一根地豎起來。
“不過我覺得你并不介意那個初yè,所以原本還對你有點愧疚,但那天在ktv里看見你以后,覺得根本不需要施舍什么同情心給你。因為你,不配。”鐘讓扯了扯自己的領帶,我一直都覺得鐘讓這人算是衣冠禽shou那種類型,西裝一穿裝得跟什么一樣,脫了衣服就他媽是個畜生。
我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所以呢?千里迢迢把我喊來,就為了給我一份并不重要的真相文件,順帶侮辱我一通?”
我把慕暖的事情戳穿又怎么樣,季存多得是手段替她把屁股擦干凈。他知道我,我根本動不了慕暖分毫。
鐘讓說,“當然不是,順帶告訴你,不是拿著我的照片為把柄來要挾我帶你入場嗎?我告訴你,死了那條心。”
果然。
我就知道鐘讓不會那么輕易被我威脅,他等的就是我信以為真的時候,再來致命一擊。
可我唯獨不想在鐘讓面前認輸,便故意說,“無所謂了,我抱上了王全的大腿。”
鐘讓眼睛微微瞇了瞇,隨后他站起來,逼近我,我后退兩步,男人的手就直接按上了我的肩膀。
我不停倒退,直到整個人被他按在墻上。
“王全都下得去手。”鐘讓嘖嘖兩聲,“商綰,你那層膜不會是補來騙我的吧?”
我荒唐地笑了兩聲,“騙你有錢拿嗎?”
“一百萬呢。”鐘讓抓了一把我的頭發,“給你的錢,去哪了?”
我心哆嗦著,鐘讓又道,“我查不到那個神秘賬戶的來源,商綰,告訴我,把錢打給誰了?”
不
我直勾勾盯著鐘讓,“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怎么花,都不關你的事。”
我這話迎來的下場是鐘讓將我整個人重重摔到了一邊的沙發上,男人拽著我的衣領往兩邊一扯,紐扣迸裂彈在地上咕嚕咕嚕滾入沙發底部,我哆嗦著往后揚起臉,被鐘讓一把抓住了脖子。
我紅了眼睛,“你不是嫌我臟嗎,不是有陸曼嗎?”
“陸曼,我哪兒舍得?”鐘讓笑了笑,隨后對我道,“商綰,不是很喜歡拍東西嗎?今天我也來拍點你的照片怎么樣?”
這才是他喊我來的真正目的!
我一顆心涼了半截,鐘讓會用什么手段來對待我的艷照,我根本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