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馳寒回到了書房,管家一路小心跟著,不敢開口說話,安若芯并不了解慕馳寒,以為他臉上沒怒氣,便是不生氣,拈著手帕隨他進屋。
“王爺,您走那么著急,妾身追著您腿都酸了,”她扭著腰肢走到他的身邊,與他道:“姐姐就是這樣的人,比較不服輸,方才若是頂撞了您,您可別往心里去。”
話落,安若芯便得到了男人冰冷的話語——
“出去。”
安若芯一怔,“王爺……”
慕馳寒涼涼的掃了她一眼,她頓時不敢多言,急忙俯身行禮退下了。
等走出了門外,安若芯恨恨的咬牙,與身邊跟著的丫鬟說:“安若溪傷的重,必定會再請大夫,你去給我盯緊了,要是有什么江湖郎中進來了,本夫人便打斷你的腿!”
丫鬟趕緊應話:“是是,奴婢這就去好生看著,絕不會讓王妃有求救的機會,請小姐放心!”
書房內。
慕馳寒面無表情的站在書案前,管家小心翼翼的給他沏茶,剛把茶杯放下,臉色難看的男人忽然甩手,書案上的東西全都被甩在了地上。
‘啪’的一聲,茶杯碎了,伴隨著砰砰的聲音,無比刺耳。
管家立即跪了下來,冷汗連連,“王爺……”
慕馳寒修長的手撐在書案上,意難平,“本王那么罰她,是本王錯了么?”
管家誠惶誠恐,“是王妃負王爺在先,王妃若不貪慕虛榮,落井下石,王爺也不會遭此大罪,甚至險些丟了性命,罰她是理應的……”
慕馳寒垂了眸,“可本王不覺得高興。”
初時,他迎娶她回來,將她羞辱一番,再打落破院,見她狼狽見她傷心,他高興了一陣子,后見她毫不在意,他便又怒意盎然,于是娶了她最恨的人回來。
她痛苦萬分,他如愿以償。
只是為何走到今時今日,他卻一點歡喜的感覺都沒有了?
一閉眼腦海里都是她渾身是血,眼里是痛的模樣。
管家見狀,剛想勸兩句,卻又聽慕馳寒喃喃的道:“罷了,我與她之間,她永遠都是贏家……”
管家詫異的抬眸看他,只見慕馳寒深深的閉了閉眼,“給她找最好的大夫瞧瞧,她怕疼,讓那大夫上藥的時候輕點。”
管家回道:“是,老奴這就去。”
“慢著,”慕馳寒緊緊的抿唇,“我也去。”
……
安若溪不知道怎么撐著回來的,憐兒扶著她坐在床上的時候,她猛地吐了一口血,身子癱軟,直接倒在了床上。
憐兒臉色大變,“小姐,小姐您的傷——”
安若溪抬了抬手,示意她安靜。
她擦掉唇上的血,勉強扯出一抹笑,“我怕是,撐不過今晚了……”
憐兒瞬間滾出了眼淚,“小姐,莫要說胡話,您……”
“你聽我說,”安若溪道:“我心悅他,所以能等他那么久,但我這身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活不了多久的,活著也是茍延殘喘,咳咳咳……”
憐兒上前替她順氣,她又吐了口血,憐兒急的眼淚狂掉,“小姐,奴婢給您請大夫,您……”
“別找大夫了,送我一程吧,”安若溪抓著她的手,有氣無力的道:“憐兒,我想去找娘親了……”
憐兒狂搖著頭,眼淚不要錢般往下滾,“怎么可以,小姐,不可以的……”
“成全我吧。”安若溪的臉色慘白,后背壓著床,血不斷的流出來,弄濕了被褥,“我太疼了……”
‘我太疼了’這四個字,說的輕飄飄的,憐兒哭的不行,手一直在抖,“小姐……”
安若溪輕聲道:“我走以后,便將我燒成灰,撒在山花間,有娘親作陪,我不會孤單……”
憐兒已經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了,安若溪推了推她的手,目光幾近哀求,憐兒只能把淚擦干,跪下,給安若溪磕了三個響頭后,起身,拿了一瓶致命毒藥出來。
那是她家小姐在幾年前便想服下的毒藥,只為等慕馳寒回來,才一直沒碰。
以往,她家小姐最常說的話便是——
“我怕我死了,他會好難過。更怕我死了,他會隨著來。”
憐兒給安若溪喂下那顆藥丸的時候,手抖的險些拿不住藥丸,安若溪含淚笑著,將毒藥咽了下去,她吃力抬手,抹掉了憐兒的眼淚。
“別哭了,日后尋個好夫君,平平安安的過一生,嗯?”
憐兒點著頭,已經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腹內開始作疼,安若溪的唇邊溢出血來,她死死的揪著床褥,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卻淡淡的笑了,“我終于……不怕我死了以后,有人會隨著來了……”
話落,她閉上了眼睛,再無聲息。
憐兒死死的抓著安若溪沒了脈搏的手腕,大哭,“小姐——”
慕馳寒還沒進安若溪的院子,便聽見憐兒凄厲的哭聲,他臉色一變,沖進了屋內,“安若溪——”
只見憐兒趴在床上,哭的眼睛紅腫,而安若溪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鮮血遍布……
慕馳寒沖過去,“安若溪,若溪!”
隨行的管家伸手探了探安若溪的鼻息,大驚:“王爺,王妃她……沒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