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病床上,看著舒陌染滿臉的急色,又看著沈念的關(guān)切,腦海里卻是全是季寒軒的身影。
她不是一直很想遠離這里嗎?現(xiàn)在有個很好的機會,她卻還是感到一陣失落。
“我……”愿意。她微微張口,舒陌染凝神看著她。
半晌,她的喉嚨里卻遲遲吐不出下一個音節(jié)。
“讓我再想想吧。”她怔怔的說出的卻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答案。說完,她心里一陣酸澀,到了現(xiàn)在,她就連逃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不知道舒陌染和沈念是什么時候走的,她躺在病床上怔怔的發(fā)呆到她自己都絕望了,她不敢看舒陌染,也不知道怎么面對沈念,她什么時候這么軟弱了。
“讓我再想想。”她躺在床上,背著對靳少翰,今天靳少翰再次問她,她卻還是同樣的回答。
“好,有什么需要叫我。”靳少翰也沒有意外,慢慢走出了臥室。
聽到靳少翰關(guān)上門的聲音,她眼里終于控制不住的涌出了淚水。
蘇南梔自從醫(yī)院回來后,就變了個人,一直一個人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不讓任何人靠近,整日喃喃自語,有時候還會莫名其妙的發(fā)怒,將屋子里的東西砸得粉碎,別人都當她是失去了母親和自己的孩子雙重打擊之下,發(fā)瘋了。
老夫人知道后,難免也是一陣嘆息,發(fā)下話來,對蘇南梔要好生照看著,能不打擾她盡量不去打擾。
只是苦了蘇南梔身邊照顧的幾個傭人,她們每次給蘇南梔送飯的時候,都提心吊膽,生怕夫人又發(fā)起瘋,已經(jīng)有好幾個姐妹遭遇了這樣的事情,甚至有一次,有個姐妹還被夫人誤傷到,手臂上留下了很長一條口子。
以至于到后來她們有什么事,都互相推諉,誰也不愿意再靠近蘇南梔。
“夫人該吃藥了,這次誰去?”一個傭人手里拿著藥小心翼翼看著其他姐妹說著。
其他人聽了都面面相覷,紛紛往后退了一步
“我不去……”有個人立刻說道。
“是啊,我也不去。”
“我也不想去。”緊接著就馬上就幾個人七嘴八舌的爭辯起來。
“你們看我做什么,我上午才剛?cè)ミ^。”
“反正你上午也去過,不如你做到底。”
“不,我不要……”
……
一直在蘇南梔房間的小若聽著門外幾個傭人不分場合的爭辯,有些不耐,夫人平時對她們也不錯,現(xiàn)在夫人只是生病了,她們就這樣推諉,還在夫人房間門口吵了起來。
看著蘇南梔只是雙手環(huán)著自己,縮在床角,雙目失神的樣子,好像沒有聽到外面的動靜,小若微微嘆氣,心中一氣,就跑到外面,把蘇南梔的藥拿了過來,氣憤的看著她們,壓低了聲音對她們說道:“我來,以后你們有什么事盡管來找我,但是再讓我聽到你們說這樣的話,我就直接告訴鄭管家。”
說完,小若瞪了她們一眼,才轉(zhuǎn)身回走。
幾個傭人這才臉色微紅的唏噓著散去。
小若把藥端到蘇南梔面前,放在床邊,慢慢靠近她,“夫人,吃藥了。”
她并沒有反應(yīng),身體蜷在一起,只是視線定定的落在床單上的紋路上,眼角一滴淚順著她的臉頰滑下來,落在床單上,融進那綿軟的質(zhì)地里。
小若嘆了聲氣,看著蘇南梔毫無生氣的樣子,眼眶不由得有些熱,靳少爺說,夫人受到的打擊太大,精神已經(jīng)失常了,每天必須得吃著一些鎮(zhèn)定的藥。
“夫人,我喂你。”小若拿起一粒藥片,遞到她嘴邊。
她這才緩緩抬起頭,用一種冷漠警惕的眼神看著小若手上的藥片,一把拂開小若的手,那藥片也隨即飛了出去,在地板上滾了幾圈,就不見了蹤影。
“別想再讓我吃藥。”她有些嘶啞的聲音冷冷的說著。
“夫人……”小若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很多次了,夫人不配合吃藥可怎么好。
“出去。”
“夫人,我得看著您……”
“出去!”
靳少翰例行過來給蘇南梔檢查精神狀況的時候,小若正好從蘇南梔的房間里出來,看著小若紅著眼睛,就問:“怎么了?”
小若微微抬頭,“夫人不肯吃藥,還把我趕了出來。”
靳少翰看著小若思忖了片刻,然后接過她手里的藥瓶,“我來吧,你多注意休息,她的情況,你時時看著她,反而對她的精神是一種壓力。”
聽到靳少翰的話,小若臉上頓時有些為難,“可是少爺說,讓我多看著夫人。”
“我是醫(yī)生,你家夫人更需要的是放松的環(huán)境,”靳少翰看著她,緩了一下認真鄭重說道。
“……好吧,靳少爺,小若知道了。”小若想了一會,靳少翰說的也沒錯,為了夫人,她點點頭,轉(zhuǎn)身離開。
靳少翰看著小若離開,眼神幽暗,小若是個單純善良,沒有什么心眼的姑娘,單純到將季寒軒的任何話都當做使命般對待。
靳少翰推門進去的時候,蘇南梔側(cè)身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房間里有一股久未通風的悶氣。
“蘇南梔?”他皺著眉叫了一聲。
床上的人仍是分毫沒有動彈,很快他就聞到了一陣血腥味,目光一滯,暗道一聲不好,他就立馬跑到蘇南梔身邊。
“蘇南梔,你醒醒。”
靳少翰將她的身體翻過來,赫然看見她的手臂上還有幾道還在滲著血的劃痕,刺目的殷紅在她身下的白色床單上開出一片花朵。
“你這女人,你在做什么?”靳少翰臉色僵冷,趕緊打開自己隨身的醫(yī)藥袋,灑上止血的藥粉,拿出繃帶纏在她的手臂上,阻止血液的流失。
靳少翰的動作并不輕柔,她表情極其痛苦,失去血色的嘴唇半張半合,嗡嗡的動著,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不想活了早說,浪費我這么多時間在你身上,蘇南梔,你可真是會禍害人。”靳少翰一邊為她處理著傷口,一邊冷著臉,沒好氣的說道。
“不……我疼。”好半天,她才艱澀的吐出幾個字,掙扎著,想把胳膊收回來,不讓靳少翰動她,另一只手按著自己的心口,眼角滾落幾點淚珠。
媽媽,還有她的孩子。
她只要想到這些就心疼,疼的她只能傷害自己的身體來緩解心里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