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老夫人。”鄭管家立馬笑著應和。

“不不，奶奶，不用了，興許是我自己沒站穩，就不用麻煩大家了。”她立刻急著改口，大家都是才剛剛過來的，腳都還沒有站穩，她怎么好再添麻煩。

“奶奶的意思，你就聽吧，你的身體是最重要的，你要是不聽，奶奶怕是不肯依你。”這時站在一旁的莊婉也走了過來，柔柔款款的樣子，看了蘇南梔一眼，視線又落在她的腹部。

“來，跟奶奶說說還有什么不便的，奶奶都給你安排妥帖了去，就是軒兒有什么對你不好的地方，也只管告訴奶奶，奶奶幫你教訓他。”奶奶又對著她和藹的笑了兩聲，然后就拉著她坐到客廳里的沙發上。

聽到奶奶的話，她不由自主的朝季寒軒看去，后者早就坐在了沙發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客廳里的三個女人。她看他的樣子，感覺他只是再看一場和自己無關的戲。

心里還是會止不住的失落，她眼神飄忽著又回到奶奶身上，“沒事的奶奶，都很好。”季寒軒最近對她的‘照顧’確實很好。

見她這樣說，奶奶才滿意的點點頭，又問了些她身體上的問題，莊婉在一邊時不時也關切幾句，她都一一接過，她接不上的話茬，偶爾季寒軒也會‘幫襯’她幾句。兩個人倒是有幾分夫妻之間和樂的樣子。

談話一直持續到吃完晚飯。等她終于能出來透口氣時，外面的細雨竟然也稍稍消停了會，但是路面還是非常潮濕。

剛才在奶奶面前，她特意提出想在山莊里逛逛，并且不想讓太多人跟著自己，她才終于得到了一個稍微松懈的時候，以往她在哪兒，都會有保鏢跟著她，注視著她。而此時她身邊只有一個小若。

“夫人，這里風景可真好啊。”小若不禁感嘆道。

她們此時在一個木頭搭建的涼亭里，涼亭直通山莊里她住的那棟樓的后門，連接著波光粼粼的碧湖。涼亭和碧湖的周圍有搭配匹配的相得益彰的燈光布景，所以即使到了夜里，山莊里也不會很黑，正好能欣賞著別有風致的夜景。

“嗯，確實很好，和以前比這里變化太大了。”蘇南梔注視著這里的山川湖泊，思緒好像飄得很遠。

“咦？”小若不禁疑惑的歪著頭看著她，“夫人以前來過這嗎？”

“來過，不過是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這里還沒有這個度假山莊。”看著這里的山川湖泊，她突然就明白自己剛來的時候那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了，這里她真的來過。

“那以前這里是什么樣子的呢？”小若看著她沉思的樣子，一下子就起了好奇心。夫人的樣子一定是有故事的，她最喜歡聽故事了。

蘇南梔轉頭看著小若晶晶亮的眸子，突然一陣失神，今天她才注意到，小若的五官隱約和自己有些相似，不同的是，她如今已經滿目瘡痍，而小若卻單純美好。更像是自己多年前的樣子。她心中驀然有些酸澀，看著小若的時候，也不自覺的多了些動容。

“荒涼的災區。”

蘇南梔盯著小若看了好一會，才緩緩轉頭說出幾個字，思緒仿佛也被拉回以前。

很多年前，那時候她剛從警校出來實習，也是這樣的深秋，S市所在的區域連續下了一周的陰雨，很多山區都因此而發生了泥石流。一些山區里的居民或者進山的游客被困在山里。

那時她自愿應征去了救援隊，幫助搜救那些困在山里的人。就是那時候，她就來過這個地方。多年過去，這里已經是滄海桑田的變化，而她自己也不復當年，讓她心里也不禁有些觸景傷情的感慨。

小若還想多問一點，蘇南梔卻不說話了，只是臉上的神情有些哀傷。

不久后，季寒軒就過來了。

看到少爺對自己的示意，小若很懂事的默默離開了。

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根本沒有發覺自己身邊發生的事。

“小若，你和當年的我有些像，只不過后來時移事易，滄海桑田，很多事都不一樣了。”

也許是因為故地重游，她今天好像有很多感慨，旁邊又有個和過去的自己很像的人，她就忍不住想多說一些話。

“或許你以后也會明白，那些始終無可奈何的事，終究會成為心中的刺，扎在心里，讓人難受的很，卻怎么都拔不掉。”說到這里，她止不住的笑了兩聲，卻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暗暗抹掉眼淚“別害怕，我就是隨便說點話，你可以當沒有聽到。”她只是心里有太多得痛苦，現在難得的找到了出口。

她話音還沒落地，就感覺自己被擁入一個寬闊的胸膛，那熟悉的冷香在雨后濕涼的微風中，顯得更加冷徹。

她立刻就反應過來，身體像是得到了某種警報一樣，關于季寒軒的一切，現在讓她格外敏感。

“你怎么會來！放開我！”在季寒軒懷里掙扎著，她心里幾乎涌起一種絕望，季寒軒的懷抱就是此生禁錮著她的最大的枷鎖，讓她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的下場。

“跟著我，你很不開心么？”

一句話，帶著沙啞的痛感，傳進她的耳朵里，讓她立刻停止了掙扎，頭一次，她在他的話里，感受到了他的哀傷。

夜色昏沉，即使有燈光，這一刻也看不清季寒軒的情緒。她恍惚的抬頭，不確信的去看季寒軒，卻怎么也看不清。

怎么會不開心，本來在他身邊，是自己最大的愿望，可是現在……

心里有一瞬的悸動，但也只是一瞬，隨之而來的卻是比夜風還要涼薄的冷意。

她自嘲的笑了，對著季寒軒說：“季寒軒，這三年來，你不應該很清楚嗎？”

她看著他，卻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這三年，委屈你了。”良久，夜風把她覺得一輩子都不可能從季寒軒嘴里聽到的話，送進了她的耳朵里，一瞬間炙烤著她的心。

委屈？他這句話是真的在道歉，還是另一種諷刺，在季寒軒面前，她總是這么沒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