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時候,蘇南梔說的那番話,刺激到了他的神經(jīng)。只不過才這么短的時間,她就為了沈念不惜和自己作對。只要想到她擋在沈念面前的樣子,他就感覺自己體內(nèi)好像有一頭不受控制的野獸,讓他只想去破壞,去傷害。
電話那邊,靳少翰仿佛聽出了季寒軒語氣里的不尋常,遲疑了一下,才緩緩說:“她身體很虛,發(fā)燒不是好事情,我過來看看。”
放下手機,季寒軒走到床頭,伸出手覆上她的額頭,掌心炙熱的溫度,燒得他心間一痛,眼睛看向她脖子處的鮮艷刺目的紅痕時,他眼底都浮出一抹哀傷。
如果當(dāng)時自己再晚一點收手,眼前的這個人,大概會真的斷了呼吸吧。
他當(dāng)時捏著她的脖子,也不知道自己捏了多久,但是等他內(nèi)心翻涌著的邪惡情緒稍稍平息后,他才赫然發(fā)覺,蘇南梔已經(jīng)雙目緊閉,沒了呼吸,沒了心跳。
那一刻他真的慌了,如果這個女人就這樣離自己而去……
不,他不許,沒有他的準(zhǔn)許,她哪兒都不能去,誰都不能帶走她。
他瘋了一般給蘇南梔做著心肺復(fù)蘇和人工呼吸,周圍的傭人看著這難以想象的場景,全都躲在一邊不敢出聲。
直到蘇南梔的鼻腔里傳來一聲悶哼,他幾近癲狂的心,才從懸崖邊收回。
……
蘇南梔處于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四周一片黑暗,她感覺自己好像飄向了深淵,然后又被人強行拉了回來。
恍惚中她能感覺到季寒軒覆在她額頭上的手,冰涼的觸感讓她身體里窩藏的熱度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樣,蜂擁而上,她的身體也因此仿佛舒坦的喟嘆著。可是她腦海里的思緒卻很亂,理智在極力抵制這種感覺,這個折磨了她這么久的人,她還享受著與他的相觸,多么恥辱可笑的一件事情。
還有媽媽,這是她此時心底里的執(zhí)念,想到昨天做的那個夢,她的心始終不安的懸著。
但是她絲毫沒有力氣抵抗,整個人像是渾身被壓榨了一遍,抽不出一絲力氣。
腦海里也不斷回放著剛才季寒軒滿眼狠厲,捏著她的脖子,赫然就是要置她于死地的畫面。
脖子上疼痛感,每傳來一次,她就感覺自己又窒息了一次,生生死死,都只有無盡的蒼涼。
靳少翰很快就來了,看見房間里,一躺一立,皆像沒了魂魄的兩個人,他好看的眉眼糾結(jié)的沒了形狀,再看到床上蘇南梔的,她脖子上顯眼的指痕又讓他心頭一栗。
發(fā)生過什么,顯而易見。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靠在床頭的季寒軒,沒有責(zé)備,反而帶著痛心與同情,這樣的狀況,季寒軒的心里不會比躺在床上的蘇南梔好受。
季寒軒凝神看著床上的蘇南梔,看得有些出神,直到靳少翰走到他的身邊,他才后知后覺的回過神。
“給她看看。”聲音有些疲憊和低啞。
靳少翰心中有再大的顫異,此刻也不再說什么,俯下身認真的查看著蘇南梔的狀況。
良久之后,靳少翰檢查完,臉上卻覆上了一層冰霜,蘇南梔的狀況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似乎是從地獄里撿回了一條命。
“你若是這么恨她,又何必救她,讓她死了不是更好?”靳少翰此刻不想講什么情面,出于一個醫(yī)者的立場,他實在不忍心看到一條鮮活的生命被摧毀。
季寒軒的身形明顯的顫動了一下,“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語氣明顯的艱澀。
“被你送進了地獄,又被你強行拖回了半條命。”靳少翰聲音淡然而平靜,卻一字一句有力的敲打在季寒軒的心上。
“再有下次,你也不用叫我了,我只是個醫(yī)生,不是神仙。”
靳少翰走后,季寒軒按照他說的,用冷毛巾給蘇南梔擦拭身體。蘇南梔的身體太弱了,靳少翰給她開了很多藥,為了不和孕期相沖,她的高燒只能物理降溫。
季寒軒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卻也做的很熟練自如的樣子,仔細認真的擦拭過她的身體好幾遍,像對待精美的脂玉般溫柔小心。
也許是熱度降下來了,蘇南梔臉上的表情終于也放松下來。
然后季寒軒又將靳少翰開的安胎凝神的藥,打成粉末化成水,喂她服下。
但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徹底昏睡過去的蘇南梔喉頭緊閉,連水都咽不下。他喂進去的藥水全順著她的嘴角流了出來。
季寒軒見狀立刻輕輕拭去她吐出的藥水,沒有任何遲疑,將碗里的藥水含進嘴里,對著她的嘴,用這樣的方式給她喂了進去。動作自然而熟稔。
做完這些,稍作整理,看著蘇南梔安睡的臉,他才走到臥室的陽臺上,關(guān)上門窗,點燃了一根煙,凝望著外面陰云密布的天空,神色有些落寞。
陰沉了幾天的天氣,好像是要下雨了。
蘇南梔又做起了那個夢,冰冷的手術(shù)臺,慢慢失去生命的母親。
不同的是,手術(shù)臺上的明湘卻對著她用盡最后的力氣一笑,她說:“阿梔,回去吧,不要管媽媽。”
不,怎么能不管呢?那是媽媽呀。
她想和媽媽說,卻還是叫不出聲來。只是聽著媽媽一遍一遍的說,“回去吧。”
“不要管我。”
“不要管我。”
不,我不走,我要救你呀!
她喉頭發(fā)緊得厲害,想去抓住媽媽,跑過去的時候卻抓了個空,一陣失重感之后,她猛地的從床上驚起。
昏暗的房間里透進一點暮色的薄光,帶著些凄涼的寒意。
有些涼風(fēng)從未關(guān)緊的窗戶縫里灌進房內(nèi),拂上她的臉頰,一陣寒涼。
她才回過神,發(fā)覺自己臉上的冷淚。用手輕輕拭去,她就下地起身,身體還是太虛,她站起來的時候,一陣天旋地轉(zhuǎn)。
蘇南梔扶著床邊的桌子,閉眼緩了一會,才感覺好點,然后艱難的朝著臥室外走去。
手剛觸上金屬材質(zhì)的門把手,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季寒軒看見她站在門口,寒眸中很快的掠過一絲訝異,然后看見她腳下沒有穿鞋,又慍怒著,不等她反應(yīng)就直接把她抱起,不輕不重的將她丟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