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從老太太身上舊的邊角已經有些磨損，而且洗的有些發白的衣物上，唐婧萱根本就感受不到上帝對她的憐惜。

直到，有一天面對鏡子時，看到鏡中的自己眉宇間充滿了愁緒，而老太太卻連皺紋里都是慈祥的笑容時，唐婧萱突然明白了一些。

像是有些逃避似的，雖然還有兩天可以放松的時間，可是唐婧萱卻沒有勇氣再待下去了，她沒有辦法做到對過去冰釋前嫌，更沒有辦法想象以后如果跟自己的孩子說他們的哥哥/姐姐是因為祖母的原因而沒有。

不停地在心里做好防線之后，唐婧萱的情緒終于穩定了一些。

付晟睿有幾次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可是最后卻只能選擇沉默。

日子就這樣一天有一天毫無波瀾地過去了，轉眼間，又是四年過去了，湉湉和凱凱快五歲了，在兩人三歲的時候，付晟睿就將兩人扔進了幼兒園，其美名為幫助兩個孩子早點形成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實際上是嫌棄兩個小不點占用了自家老婆太長的時間。

唐婧萱不是沒有反對過，因為沒有了孩子在身邊，她最開始幾天整個人都是有些蒙圈的，不知道自己該干什么，有時候到點了還不自覺就去廚房給弄一些小零嘴，等做好后到客廳叫人時，卻半天沒有得到回應，這才發覺孩子們已經上學去了。

在湉湉和凱凱一歲半的時候，付晟睿心疼妻子每天不僅要照顧小孩，還要打掃家務，想了想，干脆請了一個阿姨回來，就專門伺候湉湉和凱凱，然后也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將兩人“趕”出了自己的臥室，因而也有了更多的精力拉著唐婧萱琢磨那事。

一次兩次還好，可是次數多了，唐婧萱終于發現不對勁了。

一天，付晟睿在書房工作的時候，唐婧萱悄悄地推開了門，看著一臉認真的付晟睿，唐婧萱不免有些感嘆，認真工作的男人真的最帥。

被唐婧萱這么盯著，饒是淡定如付晟睿也有些受不了了，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將電腦合上，然后對站著的唐婧萱伸出了右手。

可是唐婧萱并不如平常自在，而是隨便招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眉毛一挑，付晟睿敏感的感覺唐婧萱心里有事。

“婧萱，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說，不需要有什么顧忌，我們是夫妻，什么親密的事沒做過呢？”說這話的時候，付晟睿的眼里噴射出一團火焰似的，唐婧萱被燥的感覺自己的臉都快燃燒了。

不動聲色往沙發另一端挪了一下，感覺到脫離付晟睿的電眼圈后，唐婧萱終于忍不住說出來心里的奇怪，“晟睿，你這一次兩次不戴那個，我不想那么快又懷上，而且，湉湉和凱凱現在真需要人陪著。”

吞吞吐吐好不容易把這段話說了出來，唐婧萱感覺心中的大石頭都落了地。

付晟睿沒想到唐婧萱特意過來找他居然是因為這事，一時間難以啟齒。

最后，唐婧萱還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只是眼睛里已經閃爍著淚花，不同于剛來時對付晟睿的有些特意疏遠，這一次，她主動投入了付晟睿的懷里。

“晟睿，你真好，我們倆以后好好守著湉湉和凱凱好不好？”

付晟睿當然沒有反對，從坐了節育手術后他一直都沒有想過要將這事告訴誰，這一次若不是唐婧萱特意來找他，他幾乎都要將這事忘了。

在唐婧萱懷孕的那端期間，付晟睿所看的有關生產知識的書并不比唐婧萱少，反而還因為擔心唐婧萱，看的書就更多了。

當唐婧萱在醫院生孩子時發出陣陣慘叫的時候，他不知不覺就想起自己看到的一段新聞，大概意思就是，就是某個產婦在生完孩子就上環，結果自己最后弄了一身的病。

這一則消息不停地在付晟睿的腦海回應，以至于他最終下定決心，不管什么事，自己都會全盤兜著。

聽到唐婧萱的話，付晟睿還有什么不同意的呢，這一次，趁著唐婧萱笑得開心的時候，付晟睿給女兒一個眼色，這一切，唐婧萱根本就不知道。

湉湉的性格有些小霸王，也許是因為家中的男性都寵著她，所以才養成她有些無法無天的性格，不過她也是比較眼力的，每一次的度都會把控的剛剛好。

感覺到自己的衣擺被拉了一下，唐婧萱努力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推開付晟睿的身體，然后把視線停留在湉湉身上了。

“湉湉，你怎么了，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是不是餓了？不要著急，吃的馬上就好了。”唐婧萱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湉湉的小嘴微微有些不滿意，聽了唐婧萱的話后就撅的更加厲害了。

“媽媽，我不要吃的，我只想知道為什么別的小孩子放學會有那么多親戚去接他們，而我每次都是和哥哥兩個人手牽著手回家？”

湉湉說完之后，凱凱也連忙跟著點了點頭。

“媽，阿姨他們在哪呢？我想去找妹妹玩，她好可愛啊。”

兩個孩子明明沒有說什么，可是這話卻在唐婧萱的心里翻起了巨大洶涌。

也許兩個小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現在的心情有多么復雜，付晟睿沒有再給兩個孩子遞眼神，可是兩個小孩自己就忍不住追問起來。

以前，孩子們不是沒有疑問，但是都被付晟睿打哈哈一樣糊弄了過去，而這一次，收到家中母親生病的消息，而且還聽付老爺子說自己也想看一眼兩個孩子，付晟睿心里就算再堅硬也忍不住化了。

唐婧萱當時還是什么都沒說，付晟睿的薄唇緊閉，不過并沒有說什么，而是尋了個機會，將話題岔開了。

等到睡覺時，唐婧萱突然冒出的話讓付晟睿都受了驚嚇一般。

“晟睿，等孩子放寒假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付晟睿沒有說話，直接就抱住了自己的妻子，借以表達自己此時復雜的心境。

因為太過激動，付晟睿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本來心里還有些不服氣的唐婧萱此時心里只剩下了心疼。

為了這次回國，唐婧萱可謂煞費苦心，畢竟都這么久沒有回去了，因而她在回國前一周就開始準備各種特產禮物之類的，當然，付家也有。

想到唐婉瑩，現在唐婧萱心情沒有那么復雜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她甚至能開始理解唐婉瑩心里所想，只覺得自己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因而才會對霸占自己孩子未來幾十年的自己如此厭惡。

不管回去會面臨什么，唐婧萱甚至已經做好被唐婉瑩拒之門外的準備，但是，結果卻是出人意料的輕松，并且，讓她心里的落差感頓時就消失了。

那邊，唐婉瑩自從知道兒子兒媳將要帶著自己的孫兒孫女回來過年后，整個人就如同上了發帶的鬧鐘，根本就停不下來。

“王嫂，這花的味道太濃了，晟睿不太喜歡具有刺激性氣味的東西，這花盆還是撤了吧。”

“國忠，把這燈籠掛一下，兒子兒媳他們一直都沒回國，湉湉和凱凱過年的時候一定也沒什么氣氛，這可不行，我一定要讓他們好好感受一下中國年的氛圍！”

“小慧，你來嘗嘗我這剛做的年糕，是不是有些粘牙，要不我再去做一份？”

“……”

唐婉瑩的聲音每天出現在不同的角落里，付國忠都表示自己對妻子的轉變頗有壓力。

等到終于要到了的那一天，唐婉瑩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這也就算了，她還時不時說一句話，付國忠的心里雖然也十分激動，但是相比于唐婉瑩，他覺得自己算是比較保守的那一類了。

付國忠已經被這樣折騰了好幾碗，可是又不能說出什么話來打擊自家妻子的積極性。

“國忠，你說那兩個孩子是不是非常可愛啊？真不知道等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會不會叫我一聲奶奶？”

付國忠眼皮都已經在打架了，但是面對這樣的問題沒有逃避的機會，立即就說：“婉瑩，你稍微輕松一些，一切沒有那么可怕，孩子們一定會非常喜歡你這個奶奶，你別忘了，你可是準備了一大堆的零食小吃呢，孩子們對這些東西簡直是毫無抵抗力。”

付國忠的話并沒有讓唐婉瑩的興致變得高一些，反而還有些害怕，“可是，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跟婧萱兩人之間的誤會那么大，她說不定會跟孩子說些什么，到時孩子如果連一聲奶奶都不愿意叫我，我該怎么辦啊？”

聽到這話，付國忠也沉默了，這一切都只能怪妻子當時偏見太深，看兒媳什么都不順眼也就算了，居然還聯合著外人一直想要把兒媳趕出付家，別說是唐婧萱了，就算是他這個外人，在知道那些事情都無法心平氣和地與妻子相對。

這一邊，安頓好兩個因為心情太激動，所以一上飛機就睡著了的孩子，付晟睿的臉上有一絲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