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塵的表情，是那樣的自然，自然到連虞歌這樣親密的人，都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出了碧泉之后，虞歌與阿離一起攜手走著。
不久，感嘆道：“楚瀟和靈笙，生前都是受萬人敬仰的，可是沒想到，他們今日，竟然會死得這般草率。”
他們死了，這世上，能有幾個人是真正在意的。
靈笙生前是何等的風光，現在，卻只能淪落到這樣的局面。
“或許，我們覺得他們死得突然，死得不值，但是在他們心里，可能覺得自己死得其所。”
沒有了楚瀟的靈笙，若是茍活在世上，只怕也是生不如死吧。
“歌兒，你說，世上的有情人，離開了另一半，到底能不能好好過完小半生？”
虞歌看向鳳卿塵，她總覺得，阿離在說這話的時候，眼里有著不一樣的神色。
“阿離，你怎么會突然說出這句話？”
“看到楚瀟和靈笙，心里有感而發罷了。”
虞歌踢了踢腳下的石子，不知道為什么，阿離的那一句話，讓她的心里隱隱覺得不安。
“歌兒？你若是不想回答，可以不答的，我只是問問。”
“阿離——”
虞歌的語氣很是認真，而后她仰起頭，看著鳳卿塵道：“我不知道，別人失去了另一半能不能活下去，但是我知道，我不能。”
“歌兒——”
“阿離，你知道嗎？十年前，你在我眼前裂成無數碎片的時候，我的心，也是在那一刻死了，但是那時候，我沒有跟著你下去，那是因為，我們的身后，還有著一雙孩子，小瞳還小，還等著我將她的神識帶回去，我陪伴這兩個孩子的時間實在是太少，我虧欠他們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鳳卿塵握緊虞歌的手，想要撫平她內心的波動。
甚至在鳳卿塵的心里，還開始有一些懊悔，自己是不是，不該問這個問題。
“可是阿離，現在不一樣了。”
“什么不一樣了？”
“現在湛兒和小瞳都長大了，他們的能力，都很突出，就算沒有我，他們也能活得很好，有魅林，還有強大的云朝國為他們做后盾，他們那樣堅強，沒有了我，也能好好的。”
鳳卿塵看著自己手里牽著的虞歌。
“歌兒，你這樣的想法，不對。”
“啊？”
“沒什么。”
鳳卿塵及時收住了自己的話，回過身，與虞歌一起回了太守府，然后太守安排了一艘船，傍晚的時候，鳳卿塵和虞歌就上了回云朝國的大船。
那一晚，鳳卿塵輾轉反側，想了很多的問題。
自己現在的身體，自己明白，若是再這樣發展下去，能撐過三年，都是不錯的。
先前自己掩飾得那么好，成功的騙過了那么多的人。
鳳卿塵只希望自己以后的每一天，都能有虞歌陪在身邊，可是今天，聽到歌兒那樣的答案，他覺得自己好像錯了。
歌兒之所以會有那么極端的想法，很大的原因，就是因為她太愛自己了。
鳳卿塵真的，真的不想自己一離去，歌兒就緊隨其后。
因為他們是轉世的人，他們的壽命，也只有這一世了，這一次，就算他們死了，兩人的鬼魂都到了地府，也絕不會再有相守的機會。
歌兒這一世，擁有了很多東西，為了這些東西，她付出了很多努力，鳳卿塵不想讓歌兒因為自己，將這些珍貴的東西都拋之腦后。
他不值得。
虞歌在鳳卿塵的懷里睡得很香，鳳卿塵很多次，都是這樣看著他入睡的。
他真的不舍得，讓歌兒再遭受一次渡河上的那種情傷，可是現在，還有什么辦法，能讓歌兒對自己徹底厭惡，生厭棄之心？
“歌兒，我真的，很愛你。”
鳳卿塵愛虞歌，很愛很愛，深入骨髓的那種愛。
可是，他沒有權利剝奪虞歌生存下來的權力。
他的肉身，已經重塑過一次了，這一次身死的話，再沒有誰能救的了他。
看著自己身上那隱隱顯現的紋路，鳳卿塵的眼角處，有兩滴清淚劃過。
他今天，看到了楚瀟死后，靈笙那樣奔潰的狀態，他不想以后的歌兒也經歷這樣的傷痛。
他起了身，寫了一封信，那赤色的鳥兒，乖巧的飛了過來，鳳卿塵將信綁在鳥的腳上，那鳥便飛走了。
隨后，這樣的情況，又持續了許多次。
鳳卿塵忙好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他伏下身體，輕輕的吻了虞歌的眉心。
“歌兒，對不起。”
望著船艙內的那長長的燈焰，鳳卿塵整夜未眠。
回到了云朝國之后，一切計劃，也就正式開始了。
在鳳卿塵和虞歌的雙腳踏上云朝國的土地之前，冥老，鳳苓瞳，鳳湛，云太妃，都收到了來自鳳卿塵的信。
虞歌伸了一下懶腰之后，便回頭去尋鳳卿塵，發現他此時，正和一個戴著斗笠的女子說說笑笑的，阿離是一個有著潔癖的人，他平常，很少和其她女子說話，能聊的這么開心的，倒真是頭一次見。
那女子一身白色的長裳，容貌被斗笠遮住，隔得遠，看不出具體樣貌來。
虞歌倒是沒多想，她笑著朝兩人走了去。
到了近處的時候，鳳卿塵輕聲道：“這是歌兒。”
對方女子很有禮貌的點了點頭，虞歌也是笑著回了禮。
“阿離，這是？”
那女子掀開了斗笠上的面紗，虞歌看見她的時候，心里有種說不上的感覺。
她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著，在她細致的臉蛋上掃出淺淺的憂慮，讓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見猶憐的心動。
這女子的相貌，算不上極美，但是卻看著很舒服。
“你好，我叫夏兮兒。”
夏兮兒？虞歌在這之前，從未聽說過這個女子的名字。
見到虞歌將疑惑的眼神轉向自己，鳳卿塵笑著說道：“是母妃早些年間，為我定下了親事，那時候，女子叫做林盼兒。我本來，也是喜歡盼兒得緊，可是有一日，盼兒突然失蹤了，后來就再也沒出現過，而兮兒，是盼兒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