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笙覺得，面前的這個少年，很會把玩別人的心思。
他先給人制造了希望，隨后，又將那僅剩的一點希望全部捏碎。
“對，就是這樣的表情，本殿想看的，就是這樣。”
“該看的，該說的，本殿都已經做了，明天，這琛王的命，也就保不住了，你們母子兩所剩的時間也不多了，便讓你們好好敘敘吧。”
“不過，抓緊時間，要不然，你該得連累這慎刑司的人了。”
鳳湛說完，身影便消失在了地牢之中，沒過一刻的時間，那三人便能動了。
靈笙看著楚琛那番模樣，終究還是狠下了心，出了地牢。
楚琛在地牢里，看著靈笙遠去的背影，揚起了嘴角，笑了。
“母妃——”
靈笙的背影頓住了。
“別忘了讓人給我送酒。”
靈笙的淚，終究是又溢出了眼眶，她將衣袍戴好，匆忙的出了慎刑司。
楚琛，她的孩子。
自己該怎么辦？才能救他？楚瀟現在，根本就不愿意見自己，能見到他的人，如今只有楚含笑那個女人。
對了，楚含笑。
她去求楚含笑，哪怕是跪著受楚含笑的屈辱，她也要去試一試。
在忘雨宮門口，靈笙一早便盛裝去了那兒。
楚含笑剛醒，就被人告知，靈貴妃已然在外等候了多時，并且沒有叫人喊醒她，而是一直在外面等著。
大概能猜到靈笙的來意，楚含笑也不能拒絕，便叫人將靈貴妃領了進來。
那靈笙剛見到楚含笑，便一下子跪倒了地上。
“笑笑，本宮求求你，求求你放過琛兒，好不好？”
“貴妃娘娘，你先起來，這般大禮，含笑可受不起。”
“笑笑，如今你父皇最疼你了，你去求求他，求他放過你弟弟，好不好？”
靈笙依舊跪在地上，這是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她將自己的尊嚴全部放下，跪下來去求一個青樓女子的后代，求她放過自己的孩子。
“貴妃娘娘，你先起來。”
“笑笑，只要你答應放過琛兒，那我便起來，好不好？”
楚含笑見狀，也不再讓她起來，而是坐在了凳子之上，與靈笙說著話。
“貴妃娘娘，我放過他，那誰放過穆婉，放過薛才人，放過那些被他殺死的無辜性命，貴妃娘娘，你不該來求我，不是我放不放過他，而是父皇，愿不愿意放過琛王。”
“笑笑，本宮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楚含笑起了身，給跪著的靈笙遞了一杯茶。
“貴妃娘娘，你不覺得諷刺嗎？是我告發了琛王，如今，你竟指望我去向父皇求情，讓他放過琛王，你覺得，合適嗎？”
靈笙其實很討厭面前的這個女人，若不是為了楚琛，她何至于來求這個楚含笑。
“本宮知道，笑笑心腸最好了，你一定會幫我的，對不對？”
“我幫你？”
楚含笑笑了，這笑，看起來卻那樣充滿諷刺。
“貴妃娘娘，你是覺得我的記憶不好呢，還是覺得你的記憶不行，小時候的事，我可沒網，還有當初的青櫻之毒，母妃的死，我也沒忘，你現在讓我放過琛王，那你當初，可曾放過我母妃了。”
“笑笑，當初你母妃的死，真的與本宮無關。”
靈笙抓著楚含笑的衣袖，期望能得到她的認同。
楚含笑此時卻是將衣袖一拂，說道：“有關無關，我自會判斷，貴妃娘娘的面目，從小到大，我可是見得最清楚了，就算我母妃的死與你無關，那你敢說，我們在忘雨宮的時候，那院子經常出現的毒蛇，母妃飯里的麝香，當真與你沒有一點關系嗎？”
“你都知道？”
楚含笑繼續坐會凳子上，笑道：“我當然知道，而且，我很早就知道了，只是母妃懦弱，只想保全我與她的性命，我們才一直隱忍不發而已。”
“既然你知道了，當初為什么不拆穿？”
“拆穿？貴妃娘娘，這一點，我是真的佩服你，你能讓父皇如此寵你，還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培育出自己的力量，我們忘雨宮，那時，有你不少眼線吧，只要我們一有告發的苗頭，只怕是我與母妃，早就橫死在忘雨宮了。”
靈笙眼神里有著絕望。
她知道，楚含笑一旦將這些舊事都搬出來，那這事，肯定就是無望了。
素琴扶著靈笙，慢慢的站了起來。
“楚含笑，本宮真是小瞧了你，你一個青樓女子的孩子，竟然敢這般狂妄？”
“娘娘慎言，含笑再怎么不濟，那也是父皇的親身骨肉，琛王是高貴，出生在娘娘的聽笙宮，卻也只是個與人私通誕下的孩子罷了，皇女，與私生子，兩者孰尊孰賤，貴妃娘娘應該知道。”
“楚含笑，這些年，你裝得可真像，本宮就知道，你生成這副模樣，肯定會不少狐媚本事，那秦南王，也是受了你的蠱惑，才與本宮徹底劃清界限的吧。”
秦南王與靈貴妃劃清界限了？
這一點，楚含笑倒是今日才知道。
“你該出去了，靈貴妃，要不然，你可能就趕不上，見你的孩子行刑了。”
“算你狠。”
楚含笑笑著回道：“不送。”
其實楚含笑的涵養，已經算是十分不錯了，這也是八年來第一次，她與靈貴妃這般坦誠的說話。
那女人，還真是病急亂投醫，這時候，還能找到忘雨宮來。
她先前對自己所做的那些種種算計，楚含笑可是一筆一筆的記在心里的。
“含笑公主，靈貴妃走遠了。”
“嗯。”
“那秦南王，也走了——”
“嗯——”
良久，楚含笑起身道：“寧公公，你說，我是不是該去送送他？”
寧公公捂著嘴偷笑，故意說道：“他？哪個他？公主，靈貴妃都走遠了，我們也追不上了。”
“寧公公！”
楚含笑有些嬌羞的跺了一下腳。
“好好好——含笑公主若是想去，便去吧，反正秦南王半月之后，準備好聘禮，就會再來洛陽迎娶你了。”
楚含笑悠然道：“那我，還是不去好了。”
“怎么又不去了？”
“去了，便顯得，我對他有意了。”
寧公公笑而不語，只有他能看得清，其實他們家的含笑公主，現在對那秦南王，已然是有些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