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寧被散在空氣里的血腥氣熏的一愣,眼眸微轉,便盯上了宋懷瑾滲血的右手。
她…受傷了?
白素染拖著受傷的手臂,艱難的向前挪了兩步,一抬手握住曹明陽的腿,自信滿滿的哭訴著:
“曹先生,宋懷瑾不懷好意,約我來此喝茶,卻反讓人用暗箭傷我,還請曹先生明察秋毫,替我做主啊!”
她一邊梨花帶雨的哭著,一邊回頭看著苦苦支撐的宋懷瑾。
曹明陽都來了,她就不信宋懷瑾這次還能活著走出這個院子。
這樣一來,宋懷瑾就算不死,也不能呆在五殿下身邊了吧?
一朝從云端跌落塵埃的感覺一定不好受吧?
宋懷瑾啊!你想把我松緊監(jiān)獄,我就先讓你不得好死。
陸錦寧并不說話,只是淡淡看著曹明陽的反應。
曹明陽頓覺脊背一涼——
陸錦寧最討厭旁人的背叛,白素染這么找他,不就明擺著告訴陸錦寧自己的不忠嗎?
曹明陽試著往后退了退,奈何白素染手扣的太緊,掙脫不開,只好尷尬一笑,紙扇掩面道:
“白姑娘,這憑空射來一箭,您也不能怪懷瑾先生不是?”
白素染渾然不覺的反駁著:“不!就是宋懷瑾,趙一恒武功高強,就聽她一人調(diào)配,這傷我之人不是她又是誰?”
“哈哈,白姑娘,萬事萬物都要講個證據(jù),您不能憑趙一恒一人就一概而論啊!”
曹明陽繼續(xù)毫無底氣的辯解著,額頭上的冷汗已經(jīng)冒出薄薄的一層,既害怕逼急了白素染落得個同歸于盡,又害怕回頭面對陸錦寧的眼睛。
猶豫良久,只好看向前方緩緩轉身的宋懷瑾。
直到女子轉過頭時,他才發(fā)現(xiàn)她腹部的傷痕。
那被鮮血染紅的指縫里依然有血不斷的涌出來,雖不致命,卻看起來觸目驚心。
白素染繼續(xù)嗚咽著:“那就請曹先生和五殿下問一問宋懷瑾,為什么要對我放箭?她能證明那一剪不是她放的嗎?”
宋懷瑾低頭看了一眼白素染,冷哼一聲:“因為那一箭是沖著我來的,是因為你拿著匕首偷偷跟在我后面想殺我,才被那一箭射中。”
她說著,撿起地上的匕首幾步來到白素染面前,“而且,若是我想殺你,你現(xiàn)在就沒有嘴在這里顛倒黑白了!”
宋懷瑾輕輕松開匕首,任那鋒利的刀片下落,“咣當”一聲砸在白素染腳邊,如刺破黑暗的利刃,讓人不自覺的心尖一顫。
白素染被那一聲嚇到,趕忙向后退了兩步,驚弓之鳥一般的指著宋懷瑾大喊:
“曹先生,她要殺我!你看見了了嗎?她要殺我!”
曹明陽低頭看著那鮮血淋漓的匕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其實,五年前在京城時,他便有意結交兩位謀士。
一位是陸錦宸手下的江彧,另一位就是九皇子手下的宋懷瑾。
原來,親手殺死一個天之驕子會這么不忍。
陸錦寧終于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曹明陽的肩膀,低笑道:
“曹先生,你近些年眼神越發(fā)不好了,你沒看見白小姐手上還沾著血嗎?”
他低頭撿起地上的匕首,放在手中似有若無的把玩著:
“你看,白小姐手上的血已經(jīng)干了,是不是跟這匕首把上的血干的程度差不多啊?”
“哦,是是是,還是殿下觀察細致,臣都沒想到這一點。”
曹明陽一見陸錦寧給了臺階,立刻接了下去,轉眸對上白素染:
“白小姐,你還有什么好說的?”
白素染驚魂未定,又添新痛,精神幾近崩潰。
她努力控制著自己那快崩斷的神經(jīng),不讓自己說出曹明陽與自己合謀之事。
僅剩下的一點思考能力告訴她,若是不想就此在獄中度過余生,只能指望曹明陽。
“我…我…”白素染顫動著蒼白的嘴唇,猛然回頭看向宋懷瑾:
“我只是太害怕了,我不知道那箭不是姐姐射的,我不知道,還請五殿下網(wǎng)開一面,原諒小女子的失德。”
說自己被嚇傻了?這不看著還挺機靈的嗎?
陸錦寧心中明了,但絕不會把這句話說出來,只溫和的笑道:
“看來這箭還真是把白小姐嚇壞了。
這樣吧,明陽,你先送白小姐下去治傷,然后關在房間,就先不要同外人接觸了,省的傷人害己。”
“是!”曹明陽低頭應下,立刻帶了腿早已軟成面條的白素染離開。
宋懷瑾遠遠看著,忍著那早已麻木的心疼,若是她自己真的親手把白素染送上死路,大約后半輩子也不會過得安生吧。
她向前挪了兩步,只覺得身子猶如風中一面搖曳的破旗,仿佛只要稍稍一動就會被風吹跑。
終于,她嘆了口氣,伸手,對一旁“很有眼力見”的陸錦寧開口:
“殿下,勞駕,借個手扶一扶。”
陸錦寧微微一頓,有些不適應,猶豫良久,輕咳一聲道:
“圣人言,男女授受不親,要不你在此等等,我去找?guī)讉丫鬟來把你扶回去?”
難道這萬人追捧的五皇子這些年沒碰過女人?
宋懷瑾有些懷疑他讀書讀傻了,一時忍住不道:“圣人言,讓您見死不救了?”
“那,倒是沒有。”陸錦寧思索片刻,終于支支吾吾的開口:“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他說罷,用寬袍將手捂得嚴嚴實實,一閉眼將那條手臂遞給了宋懷瑾,頗有些壯士斷腕的意味。
宋懷瑾看著他微紅的耳垂,那一抹紅暈漸漸自耳垂染上臉頰,襯的那雙桃花眼更加溫柔多情。
那眼睛還不自覺的回眸偷偷看她,那一刻,宋懷瑾的色心難以言喻的動了一下,頓覺口干舌燥。
這要是讓陸錦寧把她扶回去,會不會顯得她欺負良家婦男?
經(jīng)過一番掙扎,宋懷瑾終于道:“算了,你找?guī)讉人把我?guī)Щ厝グ桑胰ツ沁吺噬系纫粫䞍骸!?br>陸錦寧瞬如蒙大赦的松了口氣,又頓覺有些不還意思,道:
“我去把紀婉月找過來把你帶回去。”
說罷,便頭也不回的快步走開。
宋懷瑾又艱難的挪回去,低頭認真看著桌案上那杯滿滿的茶水。
伸手拿出腰間銀針,放進去攪了攪,眼看著那抹靚麗的銀色變的漆黑,長長嘆了口氣。
這毒不是紀婉月和宋懷瑜的風格,白素染自己一定沒有藏毒的意識,這會是誰給的毒藥呢?
曹明陽嗎?
陸錦寧嗎?
她周身一緊,又看向那地上的利箭,看來白素染說的對啊。
想讓她死的,不止一人。
不一會兒,紀婉月走了過來,宋懷瑾讓她把這毒茶帶了回去,處理好傷口后,正準備休息,卻聽外面來報:
“懷瑾先生,五殿下說要來找您喝茶,菜肴能先擺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