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蠱蟲很快鋪滿了整間屋子,亂作一團的小姐們有好幾個已經被啃掉了手腳,發出陣陣刺耳的尖叫。
宋懷瑾回頭的一瞬間瞳孔驟然張大,只感覺全身血脈噴張,差點吐出來。
那一刻,她無比清晰的看到了幾個蟲子從一個女子身上活生生的撕下一塊肉,滿足的咀嚼。
鮮血和尖叫混雜出的絕望達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有好幾個小姐已經當場癱軟在原地,拼命的往下掉眼淚,只祈求神明能保她們一命。
幾個膽子大的死命沖向門外,然而門框也被蠱蟲占領,讓人望而卻步。
宋懷瑾咽了口唾沫,頂著渾身冷汗,握緊瘋狂顫抖的雙手心有余悸的盯上那些黑漆漆的蠱蟲。
那群蠱蟲,為什么不會咬癱倒在地只會哭的人呢?
宋懷瑾心下一動,忽然想通了什么。立刻喊道:“大家別動...”
然而,她那聲有氣無力的呼喊很快就被淹沒在一群絕望的尖叫中,根本激不起半分波瀾。
宋懷瑾清了清嗓子,再次緊了緊浸滿冷汗的雙手,準備再叫一聲以阻止更大的傷亡,卻忽然被一只手毫無征兆的握住。
她當即一個激靈,心驚肉跳的看向來人。
周太醫依然笑的波瀾不驚,關心道:“姐姐的手好涼,不要怕,不用在意這些蟲子,我帶你出去。”
看著周太醫沉靜若水的眸子,宋懷瑾忽然想起了第一次遇見食人蠱蟲時他的那一句“反正它們不會咬我”。
為什么?
宋懷瑾忽然轉眸,緊緊盯住周太醫:“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他們不會咬你?!”宋懷瑾有些疾言厲色。
“我也不知道。”周太醫繼續平靜道:“可能我天生體質特殊吧,姐姐,別糾結這個了,走嗎?”
宋懷瑾感覺喉嚨腥甜,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這些蟲子一定跟周太醫有關,他想干什么?在相府大規模殺人嗎?!
“大家不要動!”宋懷瑾一把甩開周太醫,用最大的聲音吼出來:
“這些蟲子是受人控制的!它們今天應該有統一的攻擊目標,只要大家不動就不會咬到大家!”
“滿口胡言!”宋懷玉停在門口,淚眼汪汪的嘶吼:“事到如今還不讓大家趕緊跑,宋懷瑾,你安的什么心?!想讓我們大家跟你這個廢物一起去送死嗎?”
小姐們紛紛抬頭看向宋懷瑾,似乎在確定是她正確,還是宋懷玉正確。
現場漸漸沉靜下來,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渴望著一個保命的方法。
“我沒說謊!”宋懷瑾繼續道:“大家看,在地上已經不敢跑的人都沒被咬,只有往門外亂沖的人才會被咬,因為蠱蟲也想出去,你們擋了它們的路。”
“怎么可能?”宋懷玉繼續爭辯:“它們不過是一群沒有靈魂的畜生!還會受人操控?”
“如若不信,你盡可以試試!”
宋懷玉不服輸的盯著宋懷瑾,從宋懷瑾嘴里說出來的能有什么好話?這群人被她忽悠了,她可不會輕易上當,她偏要出去。
宋懷玉冷哼一聲:“那你們就在這兒陪這廢物坐以待斃吧!”說罷,便想轉身奪門而出。
然而一只腳剛剛邁過門檻,就有十幾只蟲子圍上來迅速竄上了她的右腿。
“啊啊啊啊!”宋懷玉大驚失色,撲通一聲倒在地上,立刻抖落了一多半,然而還有幾只異常頑固,繼續向上爬了爬,亮出獠牙正要下嘴。
“懷玉!”宋懷言絕望的叫了一聲,而比她更快的是五枚銀針。
那銀針灌了內力,飛速落在宋懷玉腿上,直直穿透了幾只蠱蟲,將它們訂死在宋懷玉身上,流出腥臭濃稠的血液。
宋懷玉臉色煞白,唇角不住發抖,整個人白眼一翻倒在了宋懷言懷里。
其他蠱蟲見狀紛紛后退幾步,繼續往門外成群結隊的走過去。
眾人尋著針尾看向宋懷瑾還未收回的手,當即愣在原地。
宋懷瑾?
她竟然有如此厲害的武功!如此犀利的觀察力!
而且,她竟然。會救下宋懷玉?!
“啊啊啊,救命啊!”一群人驚魂未定,剛剛包扎好趕回來的馬渡云就忽然尖叫起來。
由于傷口被綁帶固定,馬渡云行動遲緩,怎么也無法抖落身上的蠱蟲,本能的奔向宋懷瑾:“懷瑾,懷瑾先生救我啊!”
沒有任何猶豫,宋懷瑾又是一針出手,直接將那蟲子定死在馬渡云身上。
眾人如見救星一般看著宋懷瑾,完全將所有的不愉快拋之腦后,“懷瑾,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不要動,所有人聽我的,把大門口閃開,往兩邊慢慢退。”宋懷瑾的聲音清亮沉穩,在危險的環境下如一股清流般匯入人心,讓自危的人群立刻安靜下來。
所有人依言照做,不一會兒便為蠱蟲閃開了一條寬闊的大道。
蠱蟲果然如宋懷瑾所說,不再攻擊人,只是一股腦的往門外沖,似乎著急去尋仇。
直到最后一只蠱蟲遠離了大門,眾小姐才紛紛松了口氣,泄力的倒在地上,無聲的慶祝著劫后余生。
“大家互相攙扶著起來趕快走。”宋懷瑾說著扶起了傷上加傷的馬渡云,對兩個丫鬟吩咐道:“帶她去看大夫。”
“是。”兩個丫鬟領命,費力的從宋懷瑾手上接過馬渡云。
宋懷瑾一脫手便迫不及待的往外走。
“懷瑾先生!”馬渡云忽然開口,看著宋懷瑾清瘦的背影心中翻騰起諸多愧疚,她剛開始為什么要聽信讒言,誤會宋懷瑾這么好的一個人:“你要去哪兒?”
“去看看蠱蟲去哪兒,通知大家盡快離開。”宋懷瑾回頭輕笑,微風撩起她純白的衣擺,一瞬間讓人如見天神。
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女子,不顧自己的安危,關鍵時候獨挑大梁呢?
或許,這就是六殿下喜歡她的原因吧。
這么一想,眾小姐又因為輕信了“宋懷瑾用身子勾引六殿下”的傳言紛紛羞愧的低下了頭。
“自己注意安全。”馬渡云釋然一笑,目送了宋懷瑾離開。
看著那消失在拐角的純白背影,她確確實實體會到了周太醫那句“除卻君身三尺雪,天下何人配白衣”。
她不得不佩服宋懷瑾的心胸,她敢發誓,若是她,身懷如此力挽狂瀾之力,定然不會救一個剛剛跟自己發生劇烈沖突的人,但是,宋懷瑾卻沒有任何猶豫救了她的命。
馬渡云深吸一口氣,在心底暗暗發誓,今后誰要跟宋懷瑾作對,就是她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