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那一把瓜子仁，我有些哽咽，以前從來不會覺得回來有多好，雖然之前剛畢業也想呆在爸媽身邊，但在城市的時間久了，燈紅酒綠的，也漸漸忘記了這里的一切。
“爸，我都這么大了，沒幾年都該娶媳婦兒了，您還……”
“嗯？在我和你媽眼里，你永遠都是孩子。以前你不回來的時候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現在你回來的這幾天，感覺一眨眼一天就過完了。”
“爸，還是我不孝順，就應該抽時間多回來看看的。”
“知道你工作忙。”
“明天就除夕了，咱家不抖抖灰塵什么的？”
“你們回來之前你媽都干了。”
“就你倆？以后雇個人，眼看你倆年紀越來越大。”
“我和你媽就是受苦人，只盼的你能給我們生個孫子。”
這一晚，我和我爸聊了很多，父子同望天的這種事情已經很久沒有了，以前就算回來也都是在忙，要問我忙什么，自己也說不出來。
這種生活很愜意，慢下來的節奏會讓你整個人從內到外都是舒服的，但我知道，舒服過后還得繼續忙碌。
客廳里，萬茜和我媽一直在聊電視劇，感覺兩個人相見恨晚似的，萬茜看著看著哭了起來。
“怎么了？閨女？”我媽看萬茜哭著，有些慌了，生怕是她不經意說了什么。
“沒事兒，阿姨，我就是從來沒和母親一起看過電視，沒感受過。”
“你媽媽呢？”
“很早就是過世了，我都沒有見過。”
我媽也是個軟心腸，見不得別人有不開心的事情，也見不得別人哭，聽萬茜這么說，我媽把她抱住：“可憐的孩子，今天有什么想傾訴的可以都和阿姨說一說。”
“小的時候，別的小朋友雖然不會說我沒有媽媽，但她們總會和我炫耀，睡前她們的媽媽會給她們講故事，吃飯有媽媽陪……”
“那你都怎么說的？”
“我說我有爸爸啊。其實我爸工作也忙，一般都是管家，但也沒辦法，我也不能和我爸說什么，知道他也是為了我好。”
“懂事兒的孩子。”
“然后到青春期的時候，不是該來大姨媽了嘛，好多同學都來了，但我還沒有，我就會特別著急，可又不能去問我爸，就自己一個人瞎想，那會兒都不敢和男同學走的太近……”
“那你什么時候來的？”
“十四歲的時候了吧。”
“那也正常啊。”
“嗯，但那會兒小，就覺得別人都來了，自己不來，會很奇怪，第一次來的時候，肚子特別疼，家里也沒有衛生巾，我還是讓管家去買的……”
“那你告訴你爸了沒？”
“沒有，人們都說女孩子來了大姨媽就是長大的第一步，那天管家要告訴我爸，我沒讓……”
“為什么？”
“因為覺得他是爸爸，說了也不會懂的。他從來沒問過我這件事情，我不知道是管家和他說了還是他就不關心……”
“怎么會不關心呢？”
“后來，我開始追星，喜歡黃家駒，那會兒好多女生都喜歡他，但她們的媽媽都會幫著她們做海報，剪報紙，我只有管家……”
“然后呢？”
“然后我有喜歡的電視只能自己一個人看，有傷心的事情只能自己一個人偷偷躲被子里哭，開始情竇初開的時候只能自己和自己說，所有的第一次都是我一個人，直到成年那天，我爸才有時間好好陪我……”
“話不能那么說，你爸還是很愛你的，你說的第一句話，走的第一次路，都是你爸的功勞，只是他后來為了你更好的生活才會忙碌起來……”
“我知道，所以我從來沒抱怨過，我比同齡人要早熟的多，所以現在，我能和您一起這么看電視，我就覺得很奢侈，覺得又是一種幸福。”
我媽是真的心疼萬茜，她再次抱了抱她，幫她擦掉留下來的眼淚，然后摸了摸她的頭：“以后這兒也是你的家，我會把你缺失的母愛都補給你。”
說到這兒，萬茜哭的更厲害了，從來沒有人對她這么說，我們瓜子快吃完了，我進屋來拿，看到她倆抱著哭的模樣，我有點兒迷糊。
“媽，你們這是怎么了？看個電視能哭成這樣？”
“去你的，不是。”
“茜茜，你怎么了？”我湊到她倆旁邊問。
“沒事兒，臭小子，以后你要是對茜茜不好，看我揍你的！”
“媽，何出此言啊？是不是她告我黑狀了？”
萬茜抬起頭：“原來你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咦，嘖嘖，茜茜，你現在真是哭的和鬼一樣。”
“文遠，怎么說話呢？茜茜，他逗你的，就是眼睛腫了，阿姨去給你那個冰袋來。”
我爸看我半天不出來，背著手走了進來，一看萬茜的雙眼，問我：“你欺負人家了？”
“哪有，你們冤枉人不能這么冤枉啊，這得問我媽。”
“問你媽啊，那算了。”
“叔叔，我沒事兒，就是剛剛想起點的事情，和阿姨說了說。”
“沒事兒就好。”
我媽拿著冰袋和毛巾過來，幫萬茜輕輕敷在眼睛上：“涼不涼？”
“阿姨，不涼，我自己來就好。那個，時間也不早了，您和叔叔早點兒休息吧。”
我看了看時間，嗯，不知不覺都快十二點了，我也催促道：“你們快去睡覺吧，她交給我就好了。”
“行，那你好好照顧茜茜。你們也早點兒睡。”
“知道了，爸比媽咪。”
“明天放鞭炮的肯定特別多，你倆能睡就多睡會兒，晚上還熬夜包餃子呢。”
“好啦，媽，你真啰嗦。”
看著爸媽回房以后，我邊給萬茜敷眼睛邊問她：“怎么哭成這樣啊？是我媽說你了么？”
“沒有，阿姨怎么會說我呢？我覺得阿姨特別好，感覺比叔叔要親切的多，更容易接近。”
“那倒是，我爸吧，就是外冷內熱，但她也是很關心你的，這要是我把你弄哭了，那我就慘了，我爸有一句話經常對我說，把氣給自己媳婦兒受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
“那他們吵架嘛？”
“也會吵，但都是小吵小鬧，不是說小吵怡情，大吵傷身嘛！就連之前我和你說他們打掉我那個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的時候，都沒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