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墻角處滾出來的這只小皮球,外部的皮層已斑駁脫落,看上去臟兮兮的。
看著這只停在距離自己不到兩米遠的地方的舊皮球,林姝沒有上前去將球撿起,而是選擇看向了皮球滾出來的地方。
她聽到了,那里面有人正在往外走。
不多時,灰白色老舊墻壁后面,有一顆黑色的小腦袋緩緩從狹窄的墻縫里露了出來。
那是一個穿著打補丁的長褲以及明顯短了一截的上衣的小男孩。
他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黑發,眼神膽怯的朝林姝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見林姝沒有靠近自己或是搭話的意圖,他迅速加快了步伐沖到那只舊皮球跟前,將東西撿了起來。
在這個孩子彎下腰的時候,林姝清楚的看到了他脊背上交錯著的幾道疤痕。
那種程度的傷痕,絕不是孩子自己意外受傷所造成的。
撿到球后的小男孩,再次看了一眼此時還站在原地的林姝。
看完這一眼后,他抱著自己的那顆舊皮球,瘦小的身影一下子便縮進了他來時的墻縫里。
林姝定定的看了一會兒那孩子消失的地方,她眼神里閃動著的光顯示出她正在進行思考。
那孩子身上出現的疤痕,是來自他出生的家庭嗎?
還是來自他現在所生活著的惡劣環境?
前一種可能對應著的是孩子的親人,后一種可能則是對應某些別的什么人。
本著不過度好奇、也不多管閑事的態度,林姝打算繼續走她的路,直接離開這個地方。
但這一次,沿著無人的舊街道走出百來米后的她,意外的撞見了一群迎面而來的人。
雙方相遇的一瞬間,彼此同時停下了腳步,看向了對方。
林姝很快注意到,她眼前的這些人有問題。
因為迎面走來的這些人里,大多數都是十歲以下的孩童,里面有男孩也有女孩,他們身上穿著的衣物樣式和她剛才看到的那個撿皮球的小男孩很像。
而帶著這樣一大群孩子、走在最前頭的,卻是五個看上去膘肥體壯的男人。
這五個男人膚色黃中帶黑,臉上不掛一絲笑意,眼神里還帶著點兇狠的戾氣。
從那十多個孩子畏懼這五人的眼神里,林姝大抵猜出了她眼前的這五人做得是什么生意。
當林姝在觀察著自己對面的人時,對方也在觀察著她。
只不過這幾個男人的目光,大多游走在她的臉蛋、身段,以及她肩膀上背著的那個女士包上。
雙方對峙間,五個男人中個頭最高的那個率先開口了。
他頗為自然的在臉上擠出一抹笑容,用半熟絡半客套的語氣問林姝道,“這位女士,看您的樣子,多半是從外鄉來的吧?”
他話音落下后,見林姝似乎沒有回話的意思,便厚著臉皮繼續說道,“我們住的這條街區幾年前便荒廢了,現在沒什么人在這里住,您是怎么找到這個地方來的?”
他的這句話里,隱隱有了在向林姝套話的意思了。
事實上,如男人所言,這片街區現在是荒廢了不假,但這里還是會時常有一些生客來光顧的。
只不過這些生客,都是沖著他們哥幾個手里頭掌握著的“貨源”來的。
時間一長,這一大片街區便被默認為了他們的活動地盤。
因而通常情況下,他們對出現在自己地盤上的陌生人,都是十分警惕的。
如果來的生人是買主,那對方最好得有熟客帶領著過來,這樣他們才會比較放心的進行交易。
要是萬一來了那種愣頭青的客人,他們也會先考量考量對方,再考慮要不要進行交易。
但來的生人,既不是客人,也不是朋友,那他們就該考慮是直接打發對方離開,還是趁機從對方身上揩點油了。
“你說這條街區幾年前就荒廢了,那它是因為什么才荒廢的?”
面對男人一再的主動詢問,林姝終是開口了,只不過她說出的內容顯然不是對方想要的那種回答。
只憑著林姝的這一句話,男人心里對她的身份便大概有了底。
一個女人,年紀四十上下,穿著打扮尚可,她手里還提著裝衣服的紙袋子,包里也裝得鼓囊囊的,里面肯定是有東西。
他估摸著,自己眼前這女人十有八成是個來這座城市游玩的觀光客,然后對方一不小心迷路才誤入了這片街區,卻沒想到她恰好被回來的他們給堵在了路口。
意識到這個女人極有可能是只肥羊的男人,當即扭頭同他身后的兩個男人低語了幾句。
“你和土庫先把孩子們帶回去,這里留我和阿三阿四就行了。”
他說這話時,聲音壓得很低。
然而以林姝的耳力,只要她愿意,便能夠將這些話聽得一清二楚。
對方一共有五個成年壯漢,現在這個人不但要讓其他兩人帶走那群孩子們,還要留三個大男人下來,他這是想要做什么?
難不成是對方看中她肩上背著的包,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劫她不成?
林姝不知道,她腦海中閃過的這個念頭,已然接近了對方謀劃的真相。
當這個男人說完話,有兩個男人立即聽從他的吩咐站了出來。
他們帶著那群模樣乖巧順從的孩子們,從一條街道的分叉口繞道離開了這里。
在孩子們走動離開的同時,林姝也準備繞開面前擋住她路的三人想要走人。
然而對方早已盯中她身上的財物,外加她又是孤身一個女人獨自出門,這會兒他們見她要走,登時兩腿一邁,將人攔截了下來。
林姝看著這三個男人將自己圍成了一個三角形的包圍圈,臉色隨即轉冷。
“你們三位這是什么意思?”
聽著林姝冷下來的語氣,三人之中的一人嬉皮笑臉的回道,“這位女士,您別先急著走啊!您剛才不是還提了問題,想知道這片街區為什么會荒廢掉嗎?這問題,咱們兄弟幾個都可以回答你的啊!”
“可我現在對這個問題不感興趣了,我只想離開。”
她這番回答,并沒有讓她面前的三人給她讓出一條路來。